北辽王府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淡淡的暖意。
龙骧卫尚未归京,苏温言暂不需每日往返营地,除去早朝时要身着朝服踏入皇宫的朱墙之内,其余时光几乎都围绕在云霁身边。
府中的庭院成了两人最常待的地方,夏日里绿芽翠绿欲滴,云霁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刺绣时,总能瞥见苏温言在院中练武的身影。
他手持长枪,银枪在晨光里划出凌厉的弧线,每一个招式都沉稳有力,却又刻意收着几分力道,生怕惊扰了屋内静坐的人。
待一套枪法练完,苏温言会随手擦去额角的薄汗,快步走到云霁身边,小心翼翼地接过她手中的绣绷,指尖轻轻拂过绣布上刚绣好的半朵海棠:“今日怎么绣得这样慢?可是累着了?”
云霁总会摇摇头,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阳光的味道。
午后的阳光,像一层柔软的金纱,轻轻洒在北辽王府的院落里。
院中的那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浓密的枝叶间漏下点点光斑,落在青石板路上,晃悠悠地跳动着。
几株月季开得正盛,粉的、红的花瓣层层叠叠,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偶尔有蝴蝶扇动着斑斓的翅膀,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云霁靠在苏温言的身边,身上盖着他特意取来的轻纱。
她的头轻轻枕在他的肩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阳光的味道,那味道让她无比安心。
苏温言坐在竹椅上,一只手轻轻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目光温柔地落在院落的风景中,偶尔也会低头看看靠在自己身边的云霁,眼神里满是宠溺。
两人就这般安静地坐着,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有着说不尽的惬意与温馨。
云霁望着院落里的景致,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苏温言当年三千破十万大军的事情。
她知晓自己的夫君极为厉害,是众人敬仰的青魁,是北辽王世子,是龙骧卫指挥使。
可一想到那悬殊的人数差距,她便觉得那像是一场奇幻的梦境,总有些不敢相信。
她曾不止一次地向苏温言询问当时的详情,可苏温言每次都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语气平淡地说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带着兄弟们冲上去厮杀了一番,把对面的人吓破了胆,他们自然就退了。”
可越是这样平淡的话语,就越不能打消云霁心中的顾虑与担忧。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苏温言沐浴时,她无意间看到了他身上那横七竖八的伤痕,有的深可见骨,有的虽已愈合,却留下了狰狞的印记。
那些伤痕,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他的胸膛、手臂和后背,每一道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战场上的惨烈。
每每看到这些伤口,云霁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酸楚便会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无法想象,苏温言这些年来是经历了怎样的浴血奋战,才会留下这么多的伤痕。可如今的他也不过才及冠一年而已,已经是在战场上厮杀了数年之久的老将了。
而每当云霁因为这些伤痕而伤心难过时,苏温言总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他会赶紧擦干身体,穿上衣服,然后走到云霁身边,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一只手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好了,别难过了,这些都是小伤,早就不疼了。”
可云霁怎么会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