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市圈边缘，一座远离喧嚣、被茂密植被半掩着的私人研究所。

这里并非官方指挥中心，却是真正意义上应对此次危机的“大脑”所在。

研究所地下深处的实验室，其科技水平远超外界任何公开设施，各种自行研发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精密仪器正在全功率运行，墙壁上的巨大屏幕分割成数十个窗口，实时显示着从全球各监测网络、我梦以特殊权限接入的官方渠道，以及他自已布设的隐藏传感器传回的海量数据。

高山我梦站在主控台前，眉头紧锁，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动，调取着一组组令人费读的数据流。

“有发现了！”

我梦突然喊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盯着屏幕上刚刚处理完成的、来自最新部署的量子纠缠态探测器的原始数据。

“我尝试用纠缠光子对进行探测。一束光子射向目标，另一束留在基地。按照量子力学，如果目标区域只是吸收或反射，纠缠态会坍缩，但会留下信息。但是……”

我梦的声音语速很快，能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数据显示，射向目标的光子，其纠缠态是……彻底消失。不是坍缩，是连同其存在的所有量子信息，一起被抹除了。另一端的光子变成了完全随机的独立状态。这……这像是信息被从根本上‘删除’了。”

周围鸦雀无声。

信息守恒是量子力学的基石之一。

如果这个发现被证实，将意味着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奇怪的物体，而是一个能颠覆现代物理学根基的“规则破坏者”。

“我们必须假设，”

我梦环顾四周，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空洞’，或许根本不是我们宇宙的‘物质’。就按照武藏说的，我们可以认为……它是一个……‘无’的具象化。它不遵循我们的物理定律，因为它本身代表的就是‘定律的缺失’。”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感到一阵寒意。如何与一个“不存在”的敌人对抗？

如何防御一种“虚无”的侵蚀？

他身边，藤宫博也环抱双臂，冷峻的目光扫过屏幕，眼中同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所有数据都指向同一个结论，”

我梦看着上面是一个不断旋转、标注着无数参数的三维模型，模型核心正是那个东京上空的空洞

“一个在我们现有物理框架内……不可能存在的物体。”

藤宫指向模型旁不断滚动的能量谱分析图，那是一条死死贴在绝对零度坐标轴上的直线：“热辐射谱完全平坦，没有任何黑体辐射特征。这不是低温，这是……没有温度的概念。仿佛热力学定律在那里失效了。”

“不仅仅是热力学。”

我梦切换画面，显示出引力波探测数据。

“我调取了LIGo传来的实时数据表明，那里存在持续、稳定的时空曲率畸变，但其模式……无法用任何已知的质能分布模型拟合。它不是一个大质量天体，因为缺乏相应的电磁辐射对应体；它也不是我们理解的暗物质聚集，因为暗物质不应有如此局域且强烈的引力效应。”

他调出另一份报告，来自他秘密部署在近地轨道的、基于量子干涉原理的超高精度时空曲率探针。

至于怎么部署的，那还不简单，变身一次直接解决……

现在这个装置的用处就体现出来了。

“更诡异的是这种畸变的‘平滑性’。通常大质量天体造成的时空弯曲是梯度变化的，但这个‘物体’周围的时空曲率……像是在平坦的时空背景上直接‘挖’出了一个绝对弯曲的坑，边界异常‘锋利’，这不自然。”

藤宫走到另一块屏幕前，上面显示的是对各种主动探测信号的分析：“雷达波、激光、甚至我们尝试发射的、能量极低的用于探测的纠缠光子对……所有信号，只要进入其影响边界，信息就彻底丢失。不是散射，不是吸收后转化，是信息本身的湮灭。量子纠缠态瞬间坍缩为完全随机态，另一端的光子失去了所有关联信息。这违背了量子力学的幺正演化规律。”

我梦深吸一口气，汇总了所有异常：“总结下来，这个‘物体’：”

“首先，电磁相互作用失效。代表他不反射、不吸、不辐射任何电磁波，表现为绝对电磁黑体。”

“第二，强弱相互作用未知，我们无法探测其物质构成。”

“第三，引力相互作用异常，它产生了无法用现有质能理论解释的时空弯曲，且边界效应奇特。”

”最后，量子信息守恒律也对这个物体不起作用，因为它能够彻底湮灭传入的量子信息。”

我梦深吸一口气，感觉这玩意多少有点逆天了。

藤宫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已经不是一个‘天体’或‘怪兽’的概念了。它更像是一个……物理定律的‘例外区’。一个镶嵌在我们宇宙中的、规则之外的‘补丁’或者说……‘漏洞’。”

我梦使劲挠了挠头，脸上露出近乎绝望的困惑，这个表情出现在这个天才科学家脸上本身就是个很稀罕的事情。

但是他遇到的问题却是这个世间更为稀奇的……

“我们所有的科学工具，都是基于现有物理定律设计的。当面对一个可能本身就不遵循这些定律的存在时，我们的探测就像用尺子去测量‘长度’这个概念本身一样荒谬。我们能观测到它的现象——比如它导致的引力异常和信号消失，但我们完全无法触及它的本质。”

两位顶尖科学家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面对过去的敌人，无论多么强大，总归是在某种可理解的规则下运作。

但这次，他们面对的可能是“规则”的破坏者本身。

简直……太古怪了……

“武藏提到的……它可不止是目前这个形态……至少不会一直那么安静下去……”

我梦沉吟道，“如果它真的是那种‘无’的存在，那么它现在的静止，可能只是一种……‘未激活’的状态？或者，它正在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适应’或‘观察’这个新的宇宙？”

就在两人陷入深度思考，试图从这团科学的迷雾中寻找一丝线索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

主屏幕上，代表东京上空空洞的那个三维模型，核心部分突然亮起了刺目的红光！

数据显示，一直稳定（尽管是诡异的稳定）的空洞内部能量读数——那个始终归零的数值——开始发生剧烈的、无法解释的波动！

“有情况！”我梦和藤宫同时扑到主屏幕前。

……

东京，临时前线指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