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亲还活着,待其归来……
他第一个要杀的人会是谁?
恐非旁人。
乃是我曹丕!
细数父亲薨逝后自己的所作所为。
逼死皇帝,赔了胞姐,父亲或能理解。
当时情况危急,我亦是被刘协所诓骗,成其美名。
但好歹危急之际,我保住了您的基业。
流放四弟,亦是无奈。
倒是可直言,四弟与吾妻私通。
父亲最恨行逾礼法、宗室败德之事,其纵然心痛,亦不会重责于我。
可父亲若知我……
曹丕想到怀孕的陈氏,又想到被处死的鲍勋,冷汗便涔涔而下。
以父亲之杀伐决断,冷酷果决,又岂会允我留命于世??
待父归来,我必死!
我必死也!
况且,就算父亲念及亲情,留我一条命在,我又如何得处于世?
孙权祭生母,为天下人所笑,我若祭生父,恐更陷口舌之海,为四海之人所唾骂。
曹丕不敢想身后将落得何等骂名。
想到此,曹丕的眼神坚毅冷酷了起来。
他握着五色小棒,拇指抵着小棒顶端颤抖着用力。
“啪!”
小棒竟被他生生按断。
“孤父已薨,天下皆知,有敢冒名者,杀无赦!”
曹丕给司马懿回了信。
信中只有上面那句话。
他现在,只能指望司马懿,将那“冒名者”彻底杀死在冰城之内。
而后,乃召见陆逊。
曹丕见陆逊不过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却沉稳老练,举止持重,眉宇间隐现韬略之气,竟已颇具将帅之风。
但还是太年轻。
若真要换做平时,曹丕会给他很大历练机会。
但绝不会将防守国土的重任交到他的手上。
而现在,面对刘备的五路大军,他实在有种无人可用之感。
陆逊若能克敌制胜,当授以重任,委以心腹;
若兵败失利,纵使扬州暂失,借败事敲打司马懿,使其敛迹恭顺,无敢逾矩。
当即立时站起,走到躬身行礼的陆逊面前,亲扶其起身,并引其入案。
“久闻江东陆伯言年少英才,不亚周郎,今见之,果真如此。”曹丕不吝赞美。
陆逊宠辱不惊的一拱手:“魏王谬赞了。”
“伯言可知孤因何召见于你?”
“臣……不知。”
“昔年刘备起用诸葛亮,亮方二十五六之龄;今闻陆郎才具卓绝,不输诸葛孔明。孤欲效刘备用孔明,将你委以重任,寄望甚深。”
陆逊未曾想,今刚来魏地不久,就被重用。
当即拜谢:“多谢魏王赏识,不知用末将何处?”
曹丕慨言道:“今刘备起五路之师犯境,满朝虽有宿将,或拘于宗室旧例,或囿于防区之限。孤思之再三,合淝乃江淮要冲,周瑜若引兵来犯,此处一失,则扬州门户大开。”
他取过案上兵符,递至陆逊面前:“孤今拜你为镇南将军,封华亭侯,领合淝督,总摄合淝水陆兵马。此去你可便宜行事,诸将若有不遵号令者,先斩后奏。”
陆逊接符时指节微颤,伏地叩首道:“臣年少资浅,蒙王上委以国门之任,又赐爵授官,恩宠逾制。臣定当竭尽所能,守合淝、拒周瑜,若有差池,愿以死谢罪!”
曹丕上前再扶,目露期许:“孤信你之才,亦盼你不负孤望。此去无需担忧后路,粮草军械,孤自会命人昼夜输送。待你破敌之日,孤必于许都郊外相迎,为你庆功。”
陆逊面露感激之色:“谢魏王!”
曹丕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眼神充满了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