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邀请自己想必不是单纯的为了道谢,这一点张岱有所预料。不过对于跟宋璟会面这件事,他也并不怎么发憷。
就算宋璟对于此事有所不满,也根本怨不到自己头上来。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不能将儿孙前程安排的面面俱到,又不能禁绝他们与时流交往,所以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宋璟因此对自己大作抱怨,那么以后谁还愿意跟他的儿孙交际来往?这已经不叫为人耿直,而叫不知好歹。
尽管如此,张岱回家后还是跟他爷爷交代一声,自己准备到宋璟家去做客,询问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情况。
“我孙竟将宋璟赚得!”
张在得悉事情原委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接着便又道:“此老物取直近迂、愈老愈甚,已经渐远于常情。你今内荐其孙为官,必不称其心意。其竟未加阻拦,内中颇有蹊跷,想是于子弟管教已经渐渐力不从心。
他半生清直,至今风格不改,着实可钦。若因儿孙的失控放纵而晚节不保,岂不可惜?你等少类也不要以巧智损人为能,此番往见诚挚谦虚一些。他为名所累,又要告诫儿孙,想来会将你抬举的不同常人。”
张岱自己还拿不准要以怎样的态度去宋璟家做客,他爷爷这里则给他分析的很是透彻。
宋璟其人一生以正直为立身之本,尤其是在妖氛浓厚的武周与中宗朝都仍保持着刚正不阿的作风,这明正直就是其人本色,无论是流江湖还是身在庙堂都不改其直!
安史之乱后唐玄宗讥之以卖直,只是这货自己羞惭难当的挽尊之语。只要大家都糊糊涂涂的不干不净,那他这天字第一号的大蠢货也就显得不那么扎眼了。
只不过想要保持一辈子的正直实在太难了,随着时誉和势位渐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贪其名势而试图拉拢腐蚀。想要抵抗这些诱惑,就只能越来越不近人情。
张称其愈老愈甚,这可不是嘲讽,而是赞叹。他们的老上司魏元忠也是半生享誉,结果却晚节不保。宋璟越老越能坚持自己的风格,这是非常值得钦佩的特质!
只不过,宋璟的品格之所以可贵,就在于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包括他的儿孙亲属也很难做得到。
在此之前,宋璟还可以凭着封建大家长的威严将儿孙进行严格管教。可是这一次张岱借武惠妃之口而举其孙为官,无疑是将宋家这个人事堤防给凿出了一个缺口,其余宋家子弟能不心动?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宋璟也是几度为相、执政数年,这个道理怎么会不懂?缺口既然已经造成了,那就得想办法给堵上,就算堵不上,也要尽量延缓一下决堤崩溃的时间。
所以接下来,一个显而易见的法就出现了,那就是张岱优秀的不同常人,他是一个例外!
宋璟大可以告诫儿孙,你们如果结识到张岱这么优秀的朋友,那自然没什么。可如果误结损友还要搞三搞四,那就是找抽!
张岱本也不怕跟宋璟当面对质,这会儿听到他爷爷的分析,那心里就更有谱了,于是便放心的返回自己院舍中去。
当他回到房间,便见阿莹几人正围坐在桌案旁,案上则摆放着一对珠光宝气的黄金臂钏,于是便微笑道:“摆弄这些器物做什么?”
这黄金臂钏固然贵重,但在他家里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东西,单单阿莹自己就有着好几副。张岱只道是几人闲来无事,拿出来清理赏玩。
“这可不是家中的器物,是今日来访那宋家郎君携来赠送的礼物!”
阿莹一边起身相迎,一边微笑解释道。
“宋卓送来的礼物?”
张岱听到这话后也是不免心生好奇,凑上来看了一看。
他本身对于珠宝首饰之类乏甚了解和研究,看到这对臂钏又是黄金、又是宝石,造型也比较精致,便笑语道:“这宋卓还真是客气,送来这样一份重礼。”
“那位宋郎君为了答谢阿郎,也真是用了心。这臂钏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样式,不是近代的做工。若不是家里亲长的收藏,两市内也难访买到。”
阿莹听到这话后,便也笑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