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西海暂定,且看京城热闹。
马车咕噜噜碾过京城青石板,最终停在一条幽深僻静的巷尾。杜玥儿裹紧粗布斗篷,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苍白消瘦的下颌。
她叩响一扇不起眼的黑漆院门,三长两短。
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冰妞清冷的脸隐在门后阴影里,目光在她身上飞快一扫,侧身让她闪入。
一进入暖意融融的药室,浓烈苦涩的药气扑面而来。冰妞利落地拉了门栓,引她至室内软榻,一言不发便搭上了她的腕脉。指尖温润,探入的力道却沉稳精准,沿着那道蜿蜒而上、已逼近臂弯的狰狞黑线寸寸按压。
“毒性已入膏肓,蚀脉侵腑。”冰妞声音平静无波,转身从靠墙的百子柜中取出几个青瓷小瓶,又自温着的药吊子里倾出半碗浓黑药汁,氤氲热气里混杂着奇异的腥甜:“此毒凶险,解药需分三次,间隔三日服下,辅以金针渡穴,逼出残毒。
我不能在宫外久待,现在开始,莫要耽搁。”她将第一碗药递到杜玥儿面前,药汁浓稠,映着烛光,沉黑如胶漆。
杜玥儿没有接。她缓缓抬起头,帽檐阴影退去,露出一张憔悴却异常平静的脸。那双曾盛满江南烟水的眸子,此刻犹如一片枯寂的寒潭,深处却燃着两点幽冷的火焰。
“这药……”她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粝的石面:“我不喝。”
冰妞端药的手纹丝不动,眉头却微微蹙起:“你说什么?”
“我说,”杜玥儿一字一顿,清晰异常:“这解药,我不要。”
冰妞的目光瞬间锐利,她作为一个医者,最看不得这些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可知此毒再不解,七日之内必侵心脉,神仙难救!届时脏腑溃烂,筋骨消融,死状奇惨,你千里迢迢秘密回京,难道不是为求解药活命?”
“活命?!”杜玥儿嘴角撤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指尖却下意识地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冰妞姑娘,想必你探了我的脉,也知道我这肚中有了孩子。没错,是顾生策那只豺狼的种,他掳我到京城,强要了我,有给我灌下毒药,图的便是将我牢牢攥在手心,做他刺向公主的刀。”
冰妞沉默,药碗上方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