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城的晨钟还没敲响,苏我府的冲天火光已经染红了东边的天际。中臣镰足站在二条大街的拐角,望着那片跳动的火焰,手里的折扇轻轻敲着掌心。扇面上题着的“唐风”二字,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极了此刻倭国动荡的局势。
“大人,苏我虾夷的首级已经挂在朱雀门了。”一个黑衣武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未散的杀气。
中臣镰足点点头,目光转向博多湾的方向。白江口大败的消息传回奈良不过三日,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苏我氏的私兵在街上劫掠,百姓们紧闭门窗,连寺庙的僧侣都开始收拾细软,生怕战火蔓延到寺院。而这一切,都在他和天皇的算计之中。
三日前,当苏我入鹿带着残部逃回博多湾的消息传到奈良,孝德天皇立刻在宫中召见中臣镰足和中大兄皇子。御所的密室里,烛火摇曳,天皇的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懑:“苏我氏把持朝政二十余年,朕如傀儡。如今他们丧师辱国,人心尽失,正是天亡他们之时!”
中大兄皇子按剑起身,年轻的脸上满是决绝:“父皇,儿臣愿率亲兵突袭苏我府,斩草除根!”
中臣镰足却摇了摇折扇:“皇子稍安。苏我虾夷老奸巨猾,府中护卫虽减,却都是死士。硬攻恐难奏效,不如……借一场‘宴会’引蛇出洞。”
他凑近天皇,低语了几句。天皇听着,眼里的犹豫渐渐变成坚定,最后重重一拍案几:“就按你说的办!”
昨日,苏我虾夷果然收到了天皇的“宴请”——说是“为慰劳前线归来的将士,特设家宴,共商国事”。老狐狸虽有疑虑,却架不住“共商国事”四个字的诱惑,以为天皇还想倚重苏我氏收拾残局,竟带着苏我入鹿和十余名核心部将,大摇大摆地进了宫。
宫宴设在清凉殿,觥筹交错间,天皇频频举杯,言语间尽是“倚重”之词。苏我入鹿喝得酩酊大醉,拍着胸脯保证“不出三月,必重整水师,再讨琉球”,全然没注意到殿外的武士已经换成了天皇的亲信。
酒过三巡,中臣镰足忽然摔碎酒杯。早已埋伏好的甲士一拥而入,刀剑出鞘的寒光映亮了每个人的脸。
“苏我虾夷、苏我入鹿,你们勾结海盗,祸乱倭国,丧师辱国,罪该万死!”中大兄皇子手持横刀,直指二人,“今日,我奉天皇旨意,诛此二贼,以谢国人!”
苏我虾夷大惊失色,想呼救却被甲士死死按住。苏我入鹿醉意顿消,拔刀反抗,却被早有准备的中大兄皇子一剑刺穿胸膛。老贼看着儿子倒在血泊里,自己也被按在地上,头颅片刻后便挂在了朱雀门的旗杆上。
消息传出,奈良城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百姓们涌上街头,推倒了苏我氏立的石碑,烧毁了他们强占的宅院。那些曾被苏我氏欺压的贵族带着家兵赶来,跪在宫门前,山呼“天皇万岁”。
孝德天皇站在清凉殿的露台上,望着楼下欢呼的人群,忽然老泪纵横。他从袖中取出那份被汗水浸透的大唐密信,对着长安的方向深深一拜——若没有白江口的大胜,若没有大唐的威慑,他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做个傀儡。
“传旨,”天皇转身对中臣镰足说,“立刻派使者去白江口,拜见薛仁贵将军,告诉他苏我氏已伏诛。再备国书,送中大兄皇子为质,随使者同赴长安,面见大唐皇帝,表达归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