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里城的晨光漫过新砌的青砖院墙,照在“琉球学宫”的匾额上。那四个字是登州刺史亲笔题写的,笔锋浑厚,透着儒家典籍特有的庄重。学宫门前的石阶上,几个穿着唐式襕衫的琉球孩童正互相整理衣襟,手里捧着崭新的《三字经》,封面上的朱砂印章还带着油墨香。
“阿石,你爹真让你学这个?”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拽了拽阿麻和利之子阿石的袖子,指着他手里的书本,“这上面的字弯弯曲曲的,哪有咱们的贝壳文好认?”
阿石把书卷得更紧了些,挺起小胸脯:“李县令说,这是大唐的学问,学会了能去长安,还能当大官!我爹说了,从今天起,我就是学宫的学生了。”
今日是琉球学宫开课的日子。这所学宫是按李承乾的旨意建造的,砖木结构,飞檐翘角,完全仿照长安的乡学样式。院内种着从大唐移栽的槐树,讲堂里摆着三十张案几,案上放着笔墨纸砚——这些都是登州特意送来的,连砚台都是青州产的澄泥砚。
三个从内地选派来的儒师正站在讲堂前,为首的王夫子是关中老儒,花白的胡须在晨光里泛着银辉。他看着陆续走进来的三十个琉球孩童,心里颇有感慨:半年前他接到调令时,还在嘀咕“化外之地,能懂什么儒经”,可此刻见孩子们眼里的好奇与敬畏,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诸位学子,安静。”王夫子走上讲台,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讲堂瞬间安静下来。他拿起一本《三字经》,缓缓道:“今日第一课,学‘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的意思是,每个人刚出生时,本性都是好的……”
他一边用汉语念,一边让随行的译员用琉球语解释。孩子们瞪大眼睛听着,有的捧着书本跟着念,有的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汉字的形状,还有的偷偷打量着墙上挂着的孔子画像——画像里的老者穿着唐式袍服,面容温和,让人心生亲近。
阿石坐在第一排,听得格外认真。他爹阿麻和利特意嘱咐过:“学不好唐话,认不全汉字,以后怎么帮着县令治理琉球?”他手里的毛笔捏得紧紧的,在描红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人”字,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执拗。
学宫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上午学《三字经》《论语》,下午练汉字、学算术,傍晚还要跟着唐兵练习射箭——王夫子说,这叫“文武兼修”,就像大唐的学子那样,既要能提笔写文章,也要能挽弓保家国。
刚开始,不少家长犯嘀咕。山北有个渔民找到阿麻和利,搓着衣角道:“县丞,孩子们学这些‘之乎者也’,还不如跟着下海打鱼实在,万一学傻了可咋办?”
阿麻和利拉着他去学宫看了半日。他们站在讲堂窗外,见孩子们跟着王夫子念“孝于亲,所当执”,见译员解释“孝顺父母是该做的事”时,连最调皮的孩子都坐得笔直;又见孩子们用算珠算出“三加五等于八”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你看,”阿麻和利指着那些孩子,“学这些,不是让他们忘了打渔,是让他们知道,为啥打渔,为谁守家。就像书上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学好做人,才能守好琉球,才能对得起大唐。”
渔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第二天一早就把儿子送进了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