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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百草堂之结香(1/2)

金腰带解厄记

江南三月的雨,总带着一股子缠绵的湿意,把青石板路润得发亮。百草堂的黑漆木门虚掩着,门檐下挂着的“悬壶济世”木牌,被雨丝打湿了边角,倒添了几分温润。药铺前那株半人高的结香树正开得热闹,金黄的花球缀满枝头,像谁在枝桠间系了串蜜蜡珠子,风一吹,清甜的香气就漫过门槛,混着药柜里飘出的当归、甘草味,成了镇上人最熟悉的气息。

张阳坐在靠窗的诊桌后,指尖刚按上李阿婆的脉搏,眉头就轻轻蹙了起来。他穿一件月白色长衫,领口袖口都浆洗得平整,衣襟上别着个素布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结香花,走动时会散出淡淡的香气。“阿婆,您是不是夜里总看不清油灯?”他声音温和,目光落在阿婆红肿的眼泡上——那眼皮泛着暗红,像蒙了层揉皱的红纸,“而膝膝盖一到阴雨天,就硬得像块石头?”

李阿婆连连点头,枯瘦的手攥着张阳的袖口,声音发颤:“张药师,您可真神!这毛病缠了我半个月,先是眼睛疼,后来腿也抬不起来,去济世堂抓了两副药,喝了半点用都没有。”她儿子站在一旁,手里攥着个布包,急得额头冒汗:“张药师,您要是能治好我娘的病,我们母子俩给您磕头都行!”

张阳松开手,转身从身后的药柜里抽出一本泛黄的药典,指尖在书页上快速滑动。“您这是风湿邪毒侵了经络,郁热又往上扰了双目。”他指着药典上“结香”那一页,墨字旁还留着他父亲当年画的小图——枝桠上结着花球,根须像褐色的丝线,“结香花能祛风明目,根能舒筋活络,正好对您的症。”

话刚说完,药铺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阳的妻子张娜端着个铜盆走进来,裙角沾了些泥点。她梳着整齐的发髻,鬓边插着支银簪,围裙上还沾着药汁的痕迹,显然是刚在后院晒完药材。“阿阳,你要的结香干品我找遍了药库,就剩这点碎末了。”她把铜盆放在角落,递过一个纸包,里面的结香花碎得像金粉,“前几天下倒春寒,镇上的结香都冻坏了,鲜品根本采不到。”

张阳捏起一点花碎,放在鼻尖闻了闻——香气淡得几乎没有,药性早就散了。他正皱眉思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声。王雪挎着个装满草药的竹篮跑进来,她梳着双丫髻,发梢还沾着几片草叶,粗布褂子的口袋里露出半截采药铲。“哥!不好了!”她喘着气,脸颊通红,“孙玉国在外面说咱们百草堂连治眼疾的药材都没有,还说……还说你是只会看小病的半吊子!”

张阳走到门口,果然看见济世堂的孙玉国站在对面的石阶上,穿着件绸缎马褂,手里摇着把折扇,正对着几个村民指指点点。“不是我夸海口,”孙玉国的声音故意拔高,带着几分得意,“治眼疾要用结香,可镇上的结香干品全被我收了,百草堂拿什么治?这要是耽误了病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有人已经转身往济世堂走。张娜急得拉了拉张阳的袖子:“这孙玉国也太缺德了!咱们总不能看着阿婆的病耽误了吧?”张阳没说话,目光落在药铺前的结香树上——枝头的花虽然开得艳,可刚经历过倒春寒,花瓣边缘已经发蔫,根本不能入药。

王雪突然一拍脑袋,拉着张阳的胳膊:“哥!我想起了!后山破庙旁有株老结香,是林婉儿姐姐去年栽的!她说那树特别韧,枝条打结都能活,还说沾了‘解梦’的灵气呢!说不定那株没被冻伤!”

张阳眼睛一亮——林婉儿是镇上的护道者,常年住在后山破庙,懂些草药知识,去年还送过他一把晒干的结香花,说是能熏衣驱虫。他转身抓起墙上挂着的采药篮,里面放着小锄、药剪和油纸:“娜姐,你先照看着阿婆,我和小雪去后山找药!”

孙玉国在对面看见张阳要走,折扇“啪”地合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偷偷对身边的刘二使了个眼色。刘二会意,悄悄溜进旁边的小巷,从后门绕着往后山去了。

后山的路被晨雨泡得泥泞,青苔裹着碎石子,踩上去总打滑。张阳走在前面,月白色长衫的下摆早已沾了泥点,他却顾不上拂拭,只把采药篮护在胸前,里面的药剪和小锄偶尔碰撞,发出轻响。王雪跟在后面,双丫髻上的草叶被风吹掉,她攥着粗布褂子的衣角,时不时提醒:“哥,前面有陡坡,慢点儿!”

雨丝还在飘,透过树梢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把破庙的灰瓦笼罩得有些模糊。离庙还有十几步远,张阳就闻到了熟悉的清甜香气——比药铺前那株更浓郁,显然是结香开得正盛。他心里一松,加快脚步绕过断墙,却猛地顿住脚步,眉头瞬间拧紧。

破庙的墙根下,那株老结香长得比人还高,枝桠上挂满金黄的花球,像披了件金线织就的披风。可树下站着三个身影,刘二正叉着腰指挥两个帮工,其中一人手里的锄头已经挖进了土,结香裸露在外的根须沾着湿泥,断口处渗出乳白色的汁液,像在无声地淌泪。

“住手!”张阳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急意,“这结香是林婉儿姑娘栽种的,你们凭什么挖?”

刘二转过身,嘴里叼着根草茎,看见张阳,故意把锄头往地上一戳,溅起一片泥点:“张药师?这药材可不是无主的!我们孙掌柜早就说了,济世堂要收这株结香,你来得晚了!”他说着,伸手就要推张阳,“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干活!”

王雪立刻挡在张阳身前,攥紧了手里的采药铲:“你们这是抢!林婉儿姐姐说了,这结香是要留着应急的,不是给你们囤货的!”

“应急?”刘二嗤笑一声,指挥帮工继续挖,“谁不知道结香能治眼疾?现在镇上就属我们济世堂有货,到时候多少钱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他说着,脚不小心撞到结香的主枝,竟顺势用力一掰——“咔嚓”一声脆响,碗口粗的枝条断了下来,金黄的花球滚落在泥地里,沾了满是污渍。

张阳心疼得脸色发白,刚要上前理论,破庙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婉儿走了出来,她穿着件灰布道袍,头发用木簪松松挽着,脸上没施粉黛,却透着股清润的气色。她手里端着个陶碗,看见断枝和满地狼藉,脚步顿了顿,却没立刻发火,只是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结香的断口。

“结香性韧,断枝未必不能入药。”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吵闹的刘二瞬间闭了嘴,“只是需取新鲜的花与根,还得用‘金腰带’的古法——花用黄酒浸,根用白酒煎,才能引药性入经络,若是乱采乱挖,再好的药材也白费。”

刘二咽了口唾沫,强撑着底气:“我们孙掌柜懂药材,不用你多管!”可他的目光落在林婉儿平静的眼神上,竟有些发怵,手里的锄头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林婉儿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蓝布包,递给张阳:“这里面是去年晒干的结香花,本是用来熏衣驱虫,药性虽不如鲜品,却也能救急。”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帮工手里的锄头,“只是根须得你亲自选——要选褐色粗壮、无虫蛀的,若是挖断了细根,或是带了烂泥,药性就弱了。”

张阳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干燥的花片,心里一暖:“多谢林姑娘。”

刘二看着张阳拿到药材,心里不服气,趁人不注意,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在刚才掉落的花球上。“咔嚓”一声,金黄的花瓣被碾成了泥,他却假装没看见,转身对帮工使了个眼色:“走,回去跟孙掌柜说!”说着,头也不回地溜了。

张阳看着被踩烂的花,眉头又皱了起来。林婉儿却拍了拍他的胳膊:“无妨,这株结香的新枝还能再长。你快回去制药吧,李阿婆的病耽误不得。”她指了指结香的根部,“靠东的那几根侧根最壮,你用小锄小心挖,别伤了主根,以后还能再发芽。”

张阳点点头,立刻拿出小锄,蹲在结香东边,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湿泥裹着根须,褐色的根条在土里蜿蜒,像一条条坚韧的丝线。他挑了三根最粗壮的,用剪刀齐根剪断,每根都有手指粗细,断面光滑,没有一点虫蛀的痕迹。王雪在一旁帮忙,把挖好的根须用油纸包好,小心地放进采药篮里。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落在结香的花球上,泛着温柔的金光。张阳把断枝扶起来,用布条轻轻绑在主杆上,林婉儿看着他的动作,轻声道:“结香通人性,你待它好,它自然会为你续命。”

张阳站起身,把采药篮背在肩上,对林婉儿拱了拱手:“今日多亏了林姑娘,改日定当登门道谢。”说完,带着王雪,快步往山下走去——他知道,此刻百草堂里,还有等着救命的病人,容不得半点耽搁。

回到百草堂时,日头已爬过檐角,把药铺里的药柜晒得暖烘烘的。张娜早把灶房的泥炉生好了火,铜药罐擦得锃亮,旁边摆着黄酒、生姜和晒干的菊花、枸杞——都是张阳出门前特意嘱咐准备的。李阿婆坐在里屋的竹椅上,眼睛闭着,手里攥着温热的药茶,听见动静,连忙睁开眼:“张药师,找到药材了?”

张阳点头,把采药篮放在案台上,先打开装着结香根的油纸包——三根褐色根条粗如手指,表皮泛着温润的光泽,没有半点虫蛀的痕迹。他拿起一把磨得锃亮的铜刀,坐在案前细细切片:刀刃贴着根须的纹理游走,薄如蝉翼的根片落在白瓷盘里,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潮气。“结香根性温,切片才能让药性充分熬出来。”他一边切,一边对凑过来的王雪解释,“要是切得太厚,熬到药汁浓稠,根片里的毒素还没散,反而会伤了脾胃。”

王雪蹲在旁边,把林婉儿给的干花倒在竹筛里,轻轻晃动:“哥,这干花要不要洗一洗?上面好像沾了点灰。”

“不能洗。”张阳立刻摆手,指尖捏起一片干花,“结香花的香气里藏着药性,一沾水,祛风明目的功效就散了。你用黄酒浸半个时辰,让酒气把灰吸附住,再和菊花、枸杞一起蒸,既能去杂味,又能引药入目。”

说话间,张娜端着温好的黄酒过来,王雪把干花倒进瓷碗,淋上黄酒——琥珀色的酒液没过花瓣,原本干燥的花片渐渐舒展,散出更浓的清甜香气。张阳把切好的结香根片放进铜药罐,加了三碗山泉水,又切了五片生姜放进去:“生姜能制住结香根的小毒,还能帮着温通经络,阿婆喝了就不会觉得胃里发寒。”

泥炉里的炭火正旺,铜药罐架在上面,没多久就冒出了热气。张阳坐在炉边,手里拿着长柄木勺,时不时搅拌一下药汁——根片在汤里轻轻翻滚,药香混着姜味漫满了药铺。王宁搬了张桌子放在门口,铺上古法炮制的图谱,对着围观的村民讲解:“大家看,这‘金腰带’可不是普通的花,根能治风湿,花能明眼目,可要是用错了方法,比如直接泡水喝,反而会伤身子。”

村民们凑过来,指着图谱上的结香画小声议论,有人问:“王掌柜,那孙掌柜收了那么多结香,是不是也会这么炮制?”

王宁还没开口,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他可不会!”众人回头,只见孙玉国摇着折扇走过来,身后跟着个穿绸缎马褂的男人——正是药材商人钱多多。孙玉国走到药罐前,故意吸了吸鼻子,冷笑一声:“张药师,你这药闻着倒是香,可结香有小毒,你用白酒煎根,就不怕把李阿婆的脾胃给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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