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夏末的夜晚依然带着白日里的暑热。
沈若怜刚沐浴完有些惫懒,软软地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做着手中的针线活计。
虽说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但沈若怜年岁尚小,加之整日里被晏温娇养的好,瞧起来倒和刚成婚时没多大区别,仍然一副娇娇软软的模样。
晏温从盥室出来,看到的便是一副温馨而香艳的画面。
她的小姑娘穿着一件掐腰的齐胸蜀锦睡裙,外罩一件雾紫色烟纱罩裙,乌黑浓密的头发散落在身后,两片圆润纤薄的香肩在纱裙和乌发间若隐若现。
许是觉得有些热,她将双腿探出被褥外,一双细嫩匀称的小腿在烛火的金橘色光线下显得白皙如暖玉盈盈,几颗小脚趾圆润小巧,时不时还轻晃两下。
听见动静,她擡起头,对晏温弯眉浅笑,眉眼如同桃花出绽,杏眸中蕴着水润的光泽,整个人有种既清纯又妩媚的别致风韵。
晏温脚步微滞,视线变得晦暗。
明明已经同眼前的姑娘成婚好几年了,可他对她仍是不可抑制的心动。
他停了一下,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革靴上, “都说了夜里做东西伤眼睛,况且晏瑾的靴子自有司衣局的人负责,你成日里就知道糟蹋自己。”
沈若怜鼓了鼓脸颊,嗔他一眼,带出眼尾一抹勾人的韵味, “那怎么能一样,别人做的东西再好,能有自己娘亲做的好”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另一双稍小一些的,那双牛皮小靴上面不仅绣着彩色花卉,还在鞋面四周绣了一圈小小的珍珠。
“糖糖的都已经绣好了,豆豆的因着要骑马,需要缝得紧实耐磨损一些才行。”
晏绮那双小靴看起来有些花里胡哨,晏温不仅好笑, “你怎的给她绣得这么花”
沈若怜“哼”一声,拿起来欣赏了一番,才道:
“她们这么大年岁的小姑娘,可最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了,我像糖糖这么大的时候,做梦都想有一双这样花花的,最好再坠着珍珠啊琉璃啊一类的衣裳或鞋子了。”
晏温闻言忽然想起前几日那几个小姑娘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好似确实是在讨论谁家的衣裳上有几朵花,谁的鞋子上有几颗珍珠。
后来晏瑾还特意凑过去看了一眼,之后立刻露出一副嫌弃的神情,过来跟他絮叨,说“也不知道那几个姑娘什么审美,喜欢的都是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看起来就华而不实。”
如今想来,好像确是那么一回事。
晏温轻笑了一声,看着床上自己的小娇妻,到底没忍住,过去将人搂在怀里,落下一个绵密而幽深的吻,这才暗哑着嗓音,埋在她脖颈处低声道:
“你将孩子们都想到了,那你也疼疼你夫君好不好”
沈若怜闻言面色一红,软软地推了推他, “今日不行。”
晏温的语气有些委屈, “为何”
沈若怜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又推了推他,正色道:
“昨日才来过,我现在腰上还酸着呢,你总是说话不算话,我今日不和你来了。”
昨夜说好了只来两个时辰,他又没节制,直到快要去上早朝了才依依不舍放开她,害得她今日睡到了中午,连答应和白玥薇她们去郊游都耽搁了。
下午白玥薇和陈莺撵来宫里,见她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还笑了她好半天。
晏温搂着她,一面在她香嫩的脖颈间轻轻啄吻,一面轻轻摩挲着她颈后的肌肤,平复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
“那今夜不做,你答应孤一件别的事,总可以吧”
沈若怜微微蹙眉看着他,水眸中满是警惕, “什么事”
晏温自胸腔里溢出一声低笑,牵了她的手来到书案边站定。
男人的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冷香和潮湿,自身后轻轻将她圈进怀里,在她耳畔厮磨一番,才带着她的手,握了笔,在书案摊开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字。
“娇娇”
沈若怜有些疑惑,微微侧首,却在不经意间蹭上晏温的下颌。
晏温喉结滚了滚,另一只箍在沈若怜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嗓音喑哑道:
“你小时候孤给你起的小名。”
沈若怜面如桃花,两颊绯红,不自然地点点头, “我知道啊,所以呢”
她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男人的气息紧紧包裹住她,明明方才是她说今夜不来了,可此刻倒叫她心生了些许绮念。
她嗓音软软地问他,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呀”
晏温将她的手松开,把笔交到她手中,笑道:
“那娇娇也给孤取一个表字可好”
沈若怜怔了一下,眨了眨清亮的眸子,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可……可你的表字不是应该父皇或者是你从前的老师给你取么”
晏温在小姑娘软嫩的脸上亲了亲,侧首盯着她,眸中落满烛火细碎的光,恍若东宫外在夜色中被风漾开的池塘一般,掀起层层波澜。
“按说男人的表字应当由父皇或者老师来取,但孤进来听到一种说法。”
“什么”
“听说男子成婚后,为了表示夫妻恩爱长久,也可由妻子给其取表字。”
晏温的神色认真, “娇娇,给孤取个表字吧,往后这名字,便只有你一人知晓。”
只专属你一人。
沈若怜侧眸对上男人的视线,心底没由来的一跳,一阵说不出的温热与悸动自心间涌出。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同男人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的晏温一袭戎装,挥刀看下西戎人的头颅,鲜血迸溅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他眼底蒙着一层阴翳,在那阴翳之下沈若怜隐约可见他嗜血的兴奋与快感。
那时候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五官尚且没有张开,整个人就犹如一把不知隐藏锋芒的利剑。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他逐渐变得温润和端庄,每每面对她时总是疼惜和宠爱的。
直到那年……她在他身上看到了骨子里的偏执与阴郁。
可是自打成婚后,晏温好似真的变了,他虽然在政事上偶尔也会动用雷霆手段,但沈若怜能感觉到他内心在逐渐趋于温和。
岁月未在眼前男人的面容上留下任何痕迹,却让这个男人变得越发稳重与强大。
这种强大同他年少的锋芒尽显不同,这种稳重是基于高位之上的掌控感,是历尽千帆后的淡然。
晏温曾说她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姑娘,他看着她长大,她的身上沾染了许多他的气息。
可她又何尝不是看着他,从一个桀骜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沈若怜眼波流转几许,回身重新拿好笔,思索了片刻,在纸上写下“明昭”两个字。
“明昭”
晏温手底下细细摩挲着姑娘柔弱无骨的纤腰,不紧不慢念出那两个字。
“嗯。”
沈若怜放下笔,回身靠坐在书案上,双臂圈上晏温的脖颈,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期君以好音,愿君以明昭。”
晏温眸色一动,眼底汹涌起暗潮,唇角的笑意渐渐落了下来。
沈若怜见他不似想象中那般喜悦,不由微怔,面上露出担忧之色,檀口微张,才要说话,忽然被晏温扣住后脑勺,深深吻了下来。
男人的吻汹涌而热烈,带着少年人才有的火热,在她软嫩的唇瓣间厮磨,撬开她的唇齿,舌尖刮过她的齿根和舌侧,不遗空隙地卷弄她口腔中的香液。
沈若怜所有的呼吸都被他掠夺,浑身软在他的怀中,被他吻得眼尾泛红,细碎的嘤咛自唇齿间溢出,又很快被他吞吃入腹。
晏温吻了她许久,直到她脑中泛白,才放开她。
沈若怜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就听晏温轻笑一声,掐着她的腰将她抱放在了书案上。
笔墨纸砚被他扫落一地,男人的吻沿着她的唇角一路下滑,在脖颈处绽开点点红梅。
“娇娇。”
雾紫色的烟纱外裳逶迤在桌面,堆叠在沈若怜身后,她微微仰着下颌,手指插入男人的发间,猛然攥紧。
“唤一声孤的表字。”
沈若怜喉间划过嘤咛,缓了缓,这才慢慢唤出了声, “明昭,晏明昭。”
“夫君——”
她的话音未落,男人胸腔猛然一阵起伏,正欺身凑了上来,忽听门被小声敲了一下,李福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殿下,牛乳温好了。”
晏温动作一顿,埋在沈若怜脖颈间半晌没出声。
沈若怜却是被李福安的声音吓得清醒了过来。
察觉出晏温的懊恼和隐忍,她憋着笑拍了拍他, “好啦,去开门。”
见他搂着自己不肯动,她又笑道: “那……今夜允你一个时辰。”
晏温这才自她颈间擡起头,憋得眼尾都泛了红,嗓音更是哑得厉害, “说好了。”
沈若怜总觉得每次在这种事情上,自己就像是在哄一个不知餍足的孩子,明明他比自己要大八九岁。
她轻轻点了下头, “嗯。”
晏温不愿让李福安看到屋中的场景,将沈若怜落在桌上的外罩裙给她穿好,自己走到门边,将门开了一条缝,把食盒提了进来。
打从她怀孕开始,晏温便每日让人温一碗牛乳给她喝,后来她自己坚持和奶娘一起母乳喂养孩子,这牛乳便也没断过。
这习惯一延续便延续了六年。
晏温端来牛乳,沈若怜接过后照常饮了一口,却见他笑睨着自己, “甜吗”
沈若怜小猫一般舔了舔嘴唇,点点头, “甜”,说罢,又喝了一口。
然而那一口牛乳才含入口中,晏温忽然攥着她的下颌凑了上来,男人撬开她的唇,舌尖将她口中残存的牛乳一扫而光,末了还不甘只卷到这一点儿一般,又在她口腔中的每个角落扫荡了一遍。
连舌下都被他轻轻刮过。
男人直起身子,从胸腔中迸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眼底笑意不断扩大, “果然很甜。”
有风自窗外吹了进来,夏末潮湿的空气带着些许燥意,沈若怜鼻尖萦绕着男人清冷的气息,面颊慢慢变得滚烫。
烛光照亮她如玉般绯红的脸颊和她眼底宛若星河般的璀璨,晏温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打横将人从书案上抱起。
沈若怜小小的“呀”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漂亮的眸子里溢满了春色和水光。
晏温将人轻轻放在榻上,欺身压了下来。
他的姑娘像是一朵风雨中颤颤的娇花,盯着他的杏眸中波光潋滟,难受地贴着他的脖颈,唤他时带了哭腔,似是委屈又似是撒娇。
……
翌日休沐,一大早门外便传来喧哗声。
正靠坐在榻上看书的晏温轻轻蹙了蹙眉,回身看了眼正疲惫而眠的沈若怜,放下手中的书,披衣起身。
“何事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