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很快便显出颓势。
这些偷袭的人大概都是练家子,打斗间,下了死手。
其中几人已经逼近马车。
纪黎听着车外的动静,与席澈抵背而坐。
手下的短刃是她惯常藏在衣袖里的,颇为锐利。
正防备着这些不轨之人,下一刻,满天的火光却从马车周身燃起。
火星伴着凌冽的风势,顷刻间便把马车蚕食。
她立刻便做了决断,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有了两人的加入,战局陡然一变,竟隐隐有些占起上风来。
这种时候,席澈就好似变了个人。
全然不复在她面前的乖顺,有的只是漠然与肃杀。
恍然间,竟能窥见前世的影子。
手起刀落,下手迅猛。
引得这些人竟隐隐后退,不敢近他的身。
下一瞬,都默契地往纪黎这侧涌来。
席澈一个抽身,跨步挡在她身前。
他用的刀法纪黎未曾见过,只觉得银索如蛇,招式灵活却也狠辣。
刀锋如风,连着几下,对面的人便心生退意。
他声调冷然,“谁派你们来的?”眼眸里的杀意快要凝成实质。
用剑挑起那人的下巴,目光淡淡。
那人自是不愿,想要服毒,却被席澈先发制人控制住。
两人正僵持着。
倏地,背后几步处的磕碰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停顿。
纪黎恍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马车——
火势之下,匣子半开,里面零星的几封文书四散开来。
她忍不住呼吸一颤,下一瞬,强迫自己安定下来。
席澈察觉到纪黎的异样,目光偏了偏。
剑下那人大约是领头的,被他这么挟持着,幸存的几人一时间都未有动作。
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一切小动作都显得愚蠢不堪。
他走至残破的马车边,把匣子里幸存的那封书信拾起。
正欲递给纪黎,视线却忽而瞟到了他的名字。
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些话语,字字锥心。
他凝视着那信,没说话。
衣袖下的手紧紧握着剑,好似只有疼痛才能令他冷静下来。
眼神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开来去,无声无息。
纪黎窥见他的神色,心下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被挟持男子的头颅眨眼间便离了身。
血迹顺着剑身,一滴滴落下,坠入白调的积雪中。
他的神情过于平静。
纪黎有些不敢上前,犹豫几息,唤他,“...阿澈?”
少女的音色一如最初,清澈惑人。
恍若神明将他从泥泞地狱拉回人间。
给予他全新的名讳,说信任他。
教他武技,为他特意寻来老师,说偏爱他。
最后,回应他的拥抱与情意,说喜欢他。
喜欢他?
何其可笑。
席澈讥讽地勾勾唇角,轻轻一抛,那封信件便落于皑皑雪色中。
走动间,血顺着低落于他的皂靴之上,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深红痕迹。
整个人恍如地狱里爬出的修罗,紧抿着唇。
似是被这寒风吹得生冷,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
一下又一下,走至纪黎身旁。
却只是微微一停,便又继续往前。
而后,稳稳停在了剩下的那三两个人面前。
手起刀落。
血溅在男人清隽的面容上,他的表情丝毫未变。
他似乎是有些累,转身又再度折返。
周身的气压低的吓人。
可那双眼分明又是迷茫的。
破碎的,含着泪的。
一如初见时。
他的声线很不稳,像是空气中刻画的斑驳光影,转瞬间便消失掉。
望着纪黎,一字一句,声调极轻。
声带也像被割裂似的,字字透着不忍听的痛感,“你利用我?”紧紧咬着唇,不自觉地用力吞噬着那股涩意。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把呜咽声重新塞回腔内。
“不,不是的...”她潜意识地否认,想要再说些什么,“不是,不是这样的!”语气却慌乱。
那是被人拆穿的表现。
这般,席澈便懂了。
那些咸涩难忍的血腥味,终究只有他一个人尝。
他笑着,却又像是带着泪,声调也隐隐带着几丝哭腔,问她,“纪黎。”
“什么是真的?”
“你告诉我。”似是有些说不下去,不愿面对,“这桩桩件件...”
“什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