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段德能感觉到,小苏天体内的骨骼,在发出“咔咔”的轻响,仿佛在进行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蜕变。
这小子,因祸得福了?
段德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怀中的小苏天,再次悠悠转醒。
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茫然与空洞。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几分古老与威严的平静。
小苏天没有看段德,而是转头,望向那波涛汹涌的海面。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河……神……”
“献……祭……”
“召……唤……”
段德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河神?什么献祭?什么召唤?
这小子,睡糊涂了?
然而,不等段德发问。
小苏天突然伸出了他那只依旧沾染着父母血迹的小手。
那只手,白皙稚嫩,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他慢慢地,将小手探向了身下翻滚的海水。
“小王八蛋,你干什么!”段德大惊,想要阻止。
这海水诡异无比,谁知道触碰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但,迟了!
小苏天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冰冷的海水。
就在那一刹那!
“轰——隆——隆——!!!”
整片大海,骤然暴动!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被彻底惊醒!
一道道通天彻地的水柱,拔地而起,连接了灰暗的天与狂暴的海!
海啸!
真正的灭世海啸!
高达万丈的巨浪,如同天神挥下的巨掌,朝着他们脚下的龟甲残片,狠狠拍来!
那股力量,足以将星辰都拍成齑粉!
段德脸色惨白,亡魂皆冒!
他想带着小苏天逃离,却发现自己在这恐怖的天地之威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完了!
这一次,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段德绝望闭眼的瞬间。
小苏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声音,不再稚嫩,而是带着一种古老而宏大的韵味,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在这片暴怒的海洋上空回荡。
“归来……”
只有一个词。
但这个词,却如同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
那万丈巨浪,在距离他们头顶不足百丈的地方,骤然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紧接着!
“哗啦啦——”
凝固的巨浪,寸寸碎裂,化为漫天水汽!
暴怒的大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了下来。
天空中的乌云,也开始消散。
一缕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小苏天那张平静无波的小脸上。
段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
小苏天做的?
他不是在做梦吧?
还没等他从这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便感觉到,脚下的龟甲残片,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龟甲下方传来。
“嗖——!”
段德只觉得眼前景物一阵模糊变幻。
天旋地转!
斗转星移!
当他再次看清眼前的一切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再是那片死寂的墨色汪洋。
也不再是那灰暗压抑的天空。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山峦轮廓,是清新中带着一丝蛮荒气息的空气。
以及夜空中,那若隐若现,散发着微弱而熟悉灵气的北斗七星!
虽然依旧暗淡,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但那股源自星域本源的气息,错不了!
他们……回来了?
回到了北斗星域的一角?
段德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小苏天,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同样仰望着那片星空。
他身上的青色光华,已经尽数敛去。
那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他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忧愁的小男孩。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又平息一切的壮举,都只是段德的一场幻觉。
“哈哈……哈哈哈哈……”
段德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滚烫的泪水滑落。
多少年了?
他被困在那片鬼地方,多少年了?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再也回不来了。
他以为,苏天河那老王八蛋,真的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用完就扔。
却没想到……
峰回路转!
“原来……原来是这样……”
段德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明悟,一丝释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苏天河啊苏天河,老子与你之间的因果,竟然是这样牵扯的吗?”
“怪不得……怪不得你会任由老子当年在你的时空道场里肆意妄为……”
“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你未来身的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庇护……”
“又或者,你这老王八蛋,早就洞悉了这一切,只是懒得跟老子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情。
劫后余生,恍如隔世。
段德低下头,看向身边的小苏天。
孩子依旧仰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片星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小天。”段德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柔。
小苏天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眼神依旧有些迷离。
段德蹲下身,与他对视,沉声问道:
“你……还记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