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外头那些传言您可听说了?李家那位四小姐,若真是外室所出,咱们江家怎能娶这样的媳妇过门?岂不让人笑话!”
江云涯从书卷中抬起头,眉头微皱:“无稽之谈。李崇简老先生最重门风,岂会容子孙做出此等混淆血脉之事?”
“李二老爷已死,如今死无对证。”江夫人急得直跺脚。
“您想,若是为了保全李家的名声,李老太爷必定要将错就错。若是不知情,那更说明李家后宅不宁,连嫡女身份都能作假,这样的亲家咱们如何敢结?”
“逐流将来是要继承您衣钵的,若是娶了个身份存疑的妻子,岂不是招人耻笑。”
夫人的话句句在理,江云涯沉吟良久,终是叹了口气:“那依夫人之见?”
“退亲!”江夫人斩钉截铁。
“就借着这波流言,咱们主动提出。为了两家的颜面,只说八字不合,绝不能等事情闹大了再退,那才真叫难堪。”
“可下月就要迎娶,此时退亲,仓促之间,逐流的婚事又当如何?”江云涯眉头紧锁。
“老爷莫担心。”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喜色。
“昨日烈国公夫人特意来找我说话,透了个口风。神枢营朱副将家的嫡女朱凌霜,今年十八,与咱们逐流同岁,可不正是天作之合?”
江云涯一怔:“朱擎岳的女儿?不是说早已定亲?”
“原是定了亲的。”江夫人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联系。
“谁知那家公子福薄,前年染病去了。凌霜这孩子重情义,自愿守孝一年,这才耽搁了。况且,朱家家风清正,哪像李家闹出这么多乌糟事。”
江云涯一听,觉得有些道理。
李家除了老太爷和大老爷,其他几房感觉都不那么靠谱。
江夫人观察着丈夫神色似有松动,干脆把心底话说出来,再添一把火。
“不瞒老爷说,当初议定李家这门亲事,我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李四姑娘失了父亲倚靠,弟弟尚且年幼,门庭着实弱了些。若非念着李老太爷……可您想想,老太爷年近古稀,还能庇护他们一家到几时呢?”
“如今既有朱家这般更好的选择,烈国公夫人又亲自做媒,我私心里反复掂量,只觉得这门亲事,于咱们江家、于逐流的前程,是最好的选择。还望老爷明断。”
江云涯被夫人说动了,但心底还是有些担忧。
“若现在退了亲,转头和朱家联姻,旁人恐怕会说闲话。”
“老爷所虑极是,这样确实会落人口实。”江夫人神色却从容。
“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先体体面面地将李家的亲事退了。这期间,我们只字不提朱家姑娘,对外只说是为了孩儿前程和性命,不得不忍痛割舍这桩婚事。”
“等过上两三个月,风声过去了,待到参加棠家大公子与太傅府二小姐婚宴之时,再请烈国公夫人偶然间重提朱家这门亲事。”
“那时再议亲,旁人只会觉得是烈国公夫人热心,又见朱家姑娘确实品貌出众,才成就了这桩良缘,谁还会与退婚之事强扯在一起?”
江云涯终于被说动,点点头:“还是夫人思虑周详。也罢,就依此计行事。切记,与李家退亲时,务必好言好语,莫要结怨。”
江夫人展颜一笑:“老爷放心,我晓得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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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柔徽身世之谜不仅传遍了京城达官贵族们的后宅,就连她的亲生母亲李二夫人梁氏也听到了。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乳母,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
“嬷嬷,您说,夫君当初……呜呜……当初,真的……徽儿,徽儿真不是我亲生的么?”
她哭得太过伤心,前言不搭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