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觉得输给我们很丢人,没面子来上课,在装病呢。啧啧啧,温敛也有今天,让他踹我!”
路岐如今也算一战成名,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头,但经过一晚,已经有很多队伍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手机里一串的好友申请。
她全部一一通过,还很礼貌地跟人聊了几句,但都没答应,温敛的头像被挤到了最
“你真的不去?”
书星鹿本以为她会选择去更厉害的队伍。
沉着眼睫,默默称述事实:
“你这么厉害,跟我一起,我只会拖你后腿。”
路岐说:“你最后那一枪不是中了吗?”
“那是因为……你教了我。”他说,“你为什么,懂得那么多?”
从战术到地图分布的安全区,再到各类装备的运用,还有对精神力的掌控,路岐给他的感觉,已经不是熟练,是精通。
就好像温敛一样。
路岐微笑,显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她明明给人温柔亲切的感觉,有时却又表现得十分冷淡。
书星鹿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心头一落,好像被人按进了水里。
好在这时,陈刺头就来了。
他说温敛装病没来学校,书星鹿下意识看向路岐。
她和温敛很熟,在考核时会那么毫不留情地对温敛下手,是他没想到的。
此刻,路岐也没什么反应,哦了声,低头接着看手机。
陈刺头说:“真想去他宿舍把他拽起来,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书星鹿道:“算了吧,得理不饶人没有好下场。”
他那张脸说出这种话就很吓人,陈刺头赶紧点头:“也行也行,等他回学校了再说。”
“饿了。”路岐忽然放下手机,跟二人挥手道别,“我先去食堂。”
书星鹿刚想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出教室,路岐的人竟然已经不在走廊上。
温敛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手机在枕头”
他没理,摁灭手机,又接着睡。
过了没一会,宿舍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他以为是室友提前回来了就没管,直到那人走到他床前,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伸手摸了他的额头。
冰冷的体温,冷得温敛轻轻一颤,慢慢睁眼,居然还是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
“……你怎么进来的?”他说完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像话,像被砂纸磨过。
“请好心的同学帮我开了门。”路岐道。
“我都忘了,”他冷笑,“你现在可是大名人了。”
说完挡开她的手,扭头埋进被子里,不想看她。
路岐问:“您吃过药了?”
“吃了。”
“饭呢?”
“没胃口。”
温敛
从昨晚躺到了今天中午,什么都没吃。
他不知道她来干什么,考核上的那种羞辱已经够了,现在再来取笑他,他就算生气也做不出别的反应,因为脑子昏昏沉沉,说话都难受。
“那您要喝点水吗?”
“不要,也不需要你嘘寒问暖,你走开点最好。”他闷道。
但人渣如果听得懂人话,那就不是人渣了。
身上的被子忽然一轻,他被人揽着腰勾到了床边。
温敛生着病,脸红眼睛也红,身上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拿一双昳丽的绿眸瞪着路岐,然后被她掐住下巴,强行喂水。
温敛很想吐她脸上,但这种程度的恶心,这人估计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只能一边生气,一边急促地仰头吞咽,路岐喂得太急,水顺着他下颌往下滑,滚过喉结,落进了衣服里。
他猛地咳嗽起来,背脊被凉得直颤。
“谁会拿冷水来喂病人?”他擦着泛着水光的唇角,张嘴喘息,路岐别来多管闲事,他还能舒服点。
路岐看着空了的水杯,很无所谓地哦了声:“原来要用热水?”
这都不知道,你怎么长大的?
他在心里腹诽。
“喂完水,行了吧,赶紧给我滚。”他要把被子抓回来,路岐不让,一只手绕到后面拿了她在食堂打包的食盒。
有烘焙的香味,一打开盖子,甜丝丝的奶油味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
那是食堂里最受学生欢迎的一道甜点,草莓奶油薄煎饼。
温敛一顿,笑了,不知道人渣又想怎么玩他,但很不巧,他现在既没胃口,也没力气发火,更没什么欲望,被子也不盖了,转身就躺回去。
“听说味道不错,您可以尝尝。”路岐说。
“不吃。看见你就倒胃口。”
他削痩的背影往里,蜷缩进了床的最里侧,在昏暗的光线里,那具身体显得格外单薄,和之前在考核里张扬肆意的样子截然不同。
路岐的眼睛眯了眯,好像从他的背影中感觉到什么,她问:“您是在生气昨天输给了我吗?”
“没有。”
“不说实话,我就掰开你的嘴,把这东西全塞你嘴里。”
温敛还是不吭声,路岐就抓着人的手又把他拽过来,温敛挣了几次没能挣开,只能被她翻过来,被迫面朝向她。
然后路岐的眼皮就微微擡了擡,因为她看见温敛的一双眼睛比刚才更红了。因为生病,蒙着一层细碎的水雾,唇际紧抿,似乎用力到发抖。
“……技不如人的事,我从来不会懊悔,也不会委屈,更不会生气。”
他看着她,嗓音低哑又平静地说:“就算是输给你,我也不会。我只会恨自己对你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路岐问,“那您是在气什么?”
“你这是明知故问?”他扯起嘴角,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当最后一名,我无所谓,起码也是我自己得来的。被人施舍来的第二,我不需要。路岐,我不需要你特意来羞辱我,我也知道这次是我输了。”
温敛很少掉眼泪,就算之前被路岐做过更过分的事,也从来没有。
也许今天是因为发烧,没什么安全感,也许是因为路岐若无其事地拿了吃的来慰问他,也许是因为别的,温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掉眼泪。
胸腔之中的那股情绪,不是简单地可以用愤怒、悲伤和委屈来诠释的。
他偏过头。
“听懂了,你就出去……”
路岐垂眸。
看着Oga咬紧的唇,泛红的眼睛,欲坠不坠的眼泪,拼了命的不让自己的声音变调。
但她又能从他脸上捕捉到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委屈。
也许那只是错觉,也许不是。
她说:“我以为,您会乐意拿个第二呢。”
她的脸上通常都会带着假惺惺的笑容,但此刻却没有,面无表情,就好像她会那样做,其实并不是想要刻意羞辱他。
温敛差点就要信了,擡起手背,挡住发红的眼睛。
“我说了……路岐。我要做,就要做最好的那一个。”
路岐没说话。
他看不见她的脸以后,心情平复了些,就是声音还因为刚才的哭腔微微发抖:“怎么?你要笑我明明只拿了最后几名,口气却很大吗?”
路岐还是没说话,抓住他手腕的手也没松开。
过了几秒,她说:“怎么会,我知道您很厉害。”
“骗人。”他说,“你一个切尔斯的贫民,精神力等级为什么那么高?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靠天赋是不可能的。”
温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路岐不会告诉他,她从来没说过真话,他也不在乎。
只是,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情绪,支配着他的脑子问了出来。
室内果然陷入死寂,窗外的微风透过一条窗缝吹进来,把浅色的窗帘吹得轻轻荡漾。
屋内那股甜食的芬香气味也渐渐淡去,大概是因为薄煎饼已经凉了。
“我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然后,路岐忽然开口了,简洁的、不含任何情绪,不像平时那样只是笑着避开话题,但也没有真的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是靠天赋。”
末了,就没了后话。
但尽管如此,温敛还是为此微微愣住了。
门外忽然响起渐进的脚步声,但室友上午说过自己要去拉练,应该不会那么早就回来。
他还在发愣的时候,路岐突然往回轻轻拉了他一把,温敛离她更近,几乎撞到了她怀里。
被子盖下来,捂住他的整个身体,他挡住眼睛的那只手也被路岐拿开,然后,她用拇指抹了抹他脸上的眼泪。
“嗯?温敛呢?”宿舍管理员来到门口问。
路岐道:“在浴室。”
“哦,那你在这儿干嘛?你不是这栋宿舍的人吧?”
“我来找他玩。”
宿舍管理员没有怀疑,说:“那我等等再来吧,因为鹦鹉说要申请明年也跟温敛一起住,我是来找他签字的。”
温敛听着二人的对话,垂着眼睫没有吭声,他这副样子,这个姿势,出去被人看见估计会被误会。
那只擦着他眼泪的手缓缓动作着,有点像在摸猫,但又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强硬的感觉。
他莫名觉得很不自在,攥紧手指心想,这一定只是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