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飞镖机还开着,红红绿绿的灯点缀在靶子周围,上面的光幕显示着温敛目前的分数。
4分。
是他刚才投歪的那一下。
路岐看了眼,温敛问她要不要和自己来几局,反正时间还早,闲着也是闲着。
“我时常羡慕您的悠哉,说不定您确实很适合做无所事事的人夫。”
“对啊,还要背着丈夫和他请的医生时不时像这样联络感情。”
温敛把三个飞镖扔给路岐,被她接住,他挑衅似地笑:“你昨天弄脏了我的被子,今天不会不愿意陪我玩会儿吧?路医生。”
他是指的耦合剂。
路岐想了想:“但我记得,我应该是全射……”
“你能不能闭嘴。”
她想得属实有点远,温敛想起昨天的事,觉得无语,耳朵又控制不住有点发热。
谁会知道优秀的首席,联邦上校,贵族的少爷,摸过机甲操纵杆,拿过爆能枪,优雅地打过高尔夫的那只手,还能用来给Alpha*呢。
还被她蹭得很疼。
“……烂人。”他拿起一个飞镖在手里把玩,盯着前方的靶子低哼,“你真该给我磕一个。”
“你能赢我,我就给你磕一个吧。”路岐道。
她这口吻听着好像温敛一定会输似的,他笑吟吟地扯起嘴角。
“好呀,三局两胜。我赢了,你就脑门着地对我说‘温敛大人,对不起,请您罚我’。”
其实,这对路岐而言,算不算惩罚还真不好说。
以前的路岐肯定就直接这么说了。
她问:“那我要是赢了呢?”
温敛道:“随便,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
“随便什么都行?”
“过分的不行。”
路岐道:“那就等我赢了再想吧。”
一轮每人十五个镖,最后按命中靶心远近的总分来计算胜负。
这种靶子,是温敛进军校前就能熟练掌握的一种训练方法,就算连投四十五个镖,能偏一个的概率都很小。
“滴、滴”
房间里一时安静,只有飞镖一次又一次命中时,飞镖机发出来的浮夸庆祝音效。
温敛是第一个,一轮下来,十五个镖,一个没偏,全是十分。
意料之中。
路岐眼睛上还挂着单边镜,她也没取下来,接上温敛的下一位。
“滴、滴”
十分。
十分。
十分。
路岐的动作其实并不标准,站得太随意,发力的点反而会不稳。
她之前说自己“并没有经过训练”,看来不止是精神力。
温敛就这么走神了一秒,路岐的十五枚飞镖就已经投完了,同样的,也全是十分。
“看来谁要给谁磕头,还不一定呢,先生。”路岐跟他换位置的时候说。
温敛道:“这才第一轮,急什么。”
第二轮难度加强,靶心会变成一个光点,在靶子上随机移动,有点像军校训练场的射击练习。
温敛的前十四个镖都是满分命中,投最后一个时,他眼前忽然又开始晃,一股像是困意,又像是麻醉一样的感觉在瞬间袭上他的大脑。
“滴!”
他想收手已经来不及,擡头去看,最后一个镖落在了8分,稍稍偏离靶心的位置。
“……”
又是刚才那种感觉。
是因为镇静药?
“先生?”
路岐在旁边当然也看见他微微歪掉的飞镖。
温敛腹诽这烂人又想挖苦什么,额头就被她的手背抵住。
冰冷的温度,路岐盯着他的脸,面色如常道:“不是发烧,看来是那个胶囊的一些副作用。除了意识恍惚,好像还会手抖心悸。”
温敛一顿,没说话。
她道:“怎么?”
“没……什么。”温敛磕绊了下,撇开视线,嘴唇慢慢地动,“好热。你一摸我就更热了,你怎么赔我。”
“那就开空调。”
人渣Alpha在这种时候就正人君子了起来。
走过去,摁开空调,虽然还有一局,但其实胜负已分。路岐不失误的话。
她也没理由失误,除非癖好特殊,真的想在地上被他俯视。
“滴滴滴”
空调冷气呼呼地吹着,温敛靠在一边,体温降下来了一点。
而飞镖机上,路岐的总分也出来了,二十个十分满分,当然比温敛高一点。
“这么不高兴?”路岐看他,“要重新比吗?”
温敛的表情是不怎么高兴,但不是因为在投靶上输了。
“不用,我是个愿赌服输的人。而且,”
他没接着往下说,招招手让她把飞镖还给自己,从她手里拿走飞镖时,路岐五指收拢,抓住了他的手。
力气其实不大,温敛一滞,没动,眼睫微微一掀看着她。
“…干嘛?”
“您把话说完。”她道。
她自己就经常说话说一半,对别人倒是要求不一样。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这应该算是我们堂堂正正的第二次比什么。”他随意道。
“但您不是说,我已经没资格再做您的对手了吗?”
是有这么一回事。
温敛抿了唇。
“算了,起码你这次认真跟我比了。”
话落,他感觉到路岐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微微用了些力,抓紧,但并不疼。
短暂的安静,路岐道:“刚才提到的要求。虽然我还没想好,但过分的,和很过分的,您可以选一个。”
她一重新开口就是这个。
温敛道:“…你就不能想点不过分的吗。”
“实在抱歉,毕竟我性格很烂,您不要期待我会温柔待人。”
温柔这两个字,放在路岐身上确实只有怪异感。
昨天的那个,要是没有后半截,可能还能称得上温柔。虽然是温敛自己拉着路岐不让她走的。
他想着,垂眸看她抓住自己的手,轻轻挣了一下,谁知,她马上就松开了。
“可惜了,我性格也不好,等你想好了具体的再来问,我可能可以考虑考虑。”他道。
“不是愿赌服输吗?”
“那也不是什么都能让你干……”
“都偷情了,夫人还真是有原则。”
“?你再叫一遍试试。”
时间差不多了,到了医生该下班的时间,她准备离开,走出房门时偏过头,看见温敛站在门边,神色有些懒散地目送自己。
“贺沉川对他前任夫人应该有真情,他在我身上,像是在找他夫人的影子。这是我目前的感觉。”
他说。
“我出不去,你最好自己查一下他前任夫人的信息。军事处……”
顿了下,想起自己的军人证件,什么都被贺沉川收走了。既然如此,也就没法让路岐用他的名义进警察的终端找人。
“你自己想办法吧,路医生这么聪明,什么事都不在话下对吧。”他笑道,“我会乖乖做个‘好妻子’,贺沉川早晚得放我出去。”
“……”路岐道,“也不用勉强,我会抽时间查一下。”
说完,她却没走,温敛不解地跟她对视,三秒后,就听路岐自言自语了句“算了,反正去了也没找到什么”。
温敛:“?”
“哦,还有一件事,先生。”
她看向了他,目光忽然变得有些不真切了。
在走廊下昏暗的暖色灯光里,显得距离遥远,神秘莫测。
“在这个空间里,不要相信除了你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包括我。”
“这是我可以给你的唯一忠告。”
不等温敛回答,她转身下楼。
入夜,贺沉川打了电话回来说今晚有事加班,要管家监督温敛
把药吃了,还问了句密码箱里的药少没少。
等管家回答温敛吃了药,那些药也少了,才放心地挂断。
最恶心的人不回来了,温敛难得一整天心情都还不错。
房间里有纸笔,他凭着记忆写了几个自己在首都警察署认识的几个高层警官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路岐忽悠人的技术一流,自己出不了面的情况下,她总得给他想想办法。
写完了,他把纸放到一边,准备明早给她。
“叮叮叮”
无线传声器又再次响起,这管家今天格外的吵。
温敛接起来,就听他说:“路医生又回来了,好像有什么事要跟先生您说。您还没睡就好。”
“……”
这人怎么还敢回来,不怕碰到贺沉川?
刚挂了传声器,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外面似乎下起了大雨,路岐披了身黑色的雨衣,雨丝唰唰地从她的衣角往下,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水。
“你怎么回来了?”他问。
路岐原本冷酷的神情微微缓和了一下,出口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个房子,门虽然有电子锁,但窗子没有。”
“所以呢?”
“我刚才突然想到……你可以从窗子逃出去。”
这话有些突然,温敛闻言,眉梢缓缓一拧:“逃出去的办法多得是,我的任务不能逃而已。”
“不用了,已经。”
路岐迈进房间,雨水在她脚下一路滴答滴答,有股浓郁阴暗的湿气。
“我刚才突然想到了能让我的任务完成的办法。所以,你不用再待在这了。”
温敛从椅子上站起来,那张纸条被他装进自己口袋里:“你又有十成十的把握了?”
路岐点头。
“但今天不方便,外面下了雨,选一天贺沉川不在的晚上,我来带你走。”
“你……”
温敛刚要说话,那阵强烈的困倦感再次冲上来遮盖视野,回过神时,他扶住桌子,倒下去的身体被路岐搂进怀里。
女人身上的Alpha气息极其浓郁,雨水冰冷的味道和触感,刺激着温敛的皮肤和鼻腔,她的手环在他身后,安抚似地顺了顺他的背脊。
“别怕,一切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