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严俯身靠在轮椅上,干呕得脸色苍白,青筋暴起,脸上的横肉乍起,他眼神厌恶,刻着入骨的恨意。
干呕停止后,他视线看向偏房处,忽然笑了。
……
宴席过后,晚宴楚秾照常没有参加。
去年沈从祁闹得那一桩事竟是使得晚宴一类的家人团聚的时节,楚秾都坐不上位。
如今时过境迁,楚秾今非昔比,现下却还要遭此折辱,难怪沈从祁和楚秾矛盾日益渐深。
只怕楚秾面上平和,内里却仇恨积深。
厨房的师傅多少也承了楚秾的恩,回回这种时候总是会开小灶安慰楚秾,荤素兼备,还加了不少水产,菜品比正厅的宴会还要丰富新鲜。
沈从严推着轮椅查看菜品,大师傅立刻上前迎接。
沈从严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己去忙,他就是过来监督的,大师傅是沈家用了许久的老人了他自然不会怀疑。
家宴还没开席,大师傅现在忙的焦头烂额,沈从严不胡搅蛮缠,对于他而言当然是最好的他擦了把汗,转身又去灶前掌勺了。
沈从严缓慢地推着轮椅在后厨打转,转到后厨的一间药房里,里面在煎后院人吃的补品,火候还在小炉里烧着,看守的小童去了厨房烧火。
沈从严慢慢地靠近刻着楚清清三个字的小炉,补药还在里面冒出一股子苦涩的药味,沈从严轮椅靠近火炉,灼了外边的木头,他打开了药炉,露出还在翻滚汹涌的内里。
他把衣袖中的药粉打开,全都倾倒在里面,药粉迅速溶解,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去死吧,死男婊子。”他面部呈现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好像那个装女人骗他的男人已经死了,好像那个在崖下囚禁他的寡妇已经被千刀万剐。
好像过去一年无比黑暗的记忆还有自己所蒙受的所有折辱,所有落差,不甘,全都顺着这碗毒药发泄得一干二净。
去死吧。
都去死吧。
这恶心的世界。
他露出了,一种由心的微笑,由内到外,笑得很是得意。
然而他的眼神却阴毒得意着,一张温润微钝的脸也被扭曲得无比阴暗。
暗处,有巨大无比的眼睁开,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收揽进眼底后,随即它消失了。
……
楚秾回到房间还没有过一刻钟,沈从祁就跟了过来,从他身后抱他:“小妈。”
“你放开,现在外面还有人,你不要胡闹。”楚秾撞了他一下,让他放开自己,沈从祁还不同意,楚秾踮起脚蹭了唇角一下,沈从祁才心满意足地放开,楚秾去了屏风后换衣服。
沈从祁被留在原地,外屋的餐桌上,已经铺满了木质桌面,沈从祁看着菜肴边发黑的补药,脸色冷冽,那双眼浓黑如同陈漆一般。
楚秾换了一身舒适一点的衣服走出来刚坐上桌,沈从祁就落了一碗黑水一样的东西放在他面前。
楚秾以为是照例送过来的补药,然而气味缺没有任何清苦,楚秾看了沈从祁一眼,沈从祁也在看他,似乎要盯着他喝下去的模样。
楚秾轻易地被他蛊惑了,低头略微地舔了一小口,清淡的甜味弥漫舌尖,香气清浅,并不是厨房端上来的苦涩的补药。
“这是什么?”
“还是补药,延年益寿用的。”
“怎么会有药是甜的?”楚秾又喝了一口,还是甜味,喝厨房送来的被倒进花盆里的苦药完全不同。
“苦的你不会喝。”而且太甜的也不会喝,所以故意调成了微甜口的,像是微甜的糖水一样。
“这是外面买的糖水,用来唬我的吧。”楚秾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喝补药。
“你要是这么想,也差不多。”沈从祁说:“就是专门唬你的。”
“好喝吗?”
“嗯。”楚秾点头,有些回味般地问沈从祁:“还有吗?”
“今天没有了。”沈从祁顿了顿,说:“不过明天后天都会有,以后会一直有,想要多少有多少。”
“一碗补药而已,谁用得着天天喝。”
“凡人的确不用。”
但楚秾距离凡人,已经走出很多路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沈从祁问。
“没怎么样。”楚秾擡眼要看他,却就在擡眼的一瞬间,巨大的晕眩压过来,楚秾倒在了沈从祁的怀里。
沈从祁有预料般地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