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泽先生从不责骂学生，但正因为如此，他发自内心的公平评价才更让人感到羞愧得彻底。

看到巴泽先生走过来时，雷莉已经一脸绝望。

“雷莉，你的数学拖了后腿，光死记硬背公式没有意义，你需要了解数学原理。路瓦特的数学很好，你不懂的问题可以请教他，当然，来找我也可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想你的未来的志愿需要重新调整一下，选择对数学成绩要求不高的学府。”

雷莉差点哭出来，她憋着眼泪，水花在眼睛里转，默默低头接过试卷，再也不敢擡起头。

巴泽先生没有开导她，雷莉的家庭属于上流家庭，她家里还有家庭教师给她在家补课。哪怕如此，她的数学成绩都没上来，此次考试成绩肯定会让她的父母很失望。巴泽先生就算劝说雷莉也没用，关键在于她的父母对她的要求太高了，他能做的仅仅是给对方学习方面的建议。

“路瓦特，我看你跟你的几个小伙伴走得很近，有时间的时候协助他们提升一下学习。”

路瓦特连忙点头：“没问题，巴泽先生！”

发到简的卷子，简已经脸色苍白面无表情，明显是准备摆烂了，无论老师说什么，她都会厚脸皮硬挺下来。

“简。”

巴泽先生看着她这张仅有16分的卷子，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跟聪明不聪明没有关系，就是有人不擅长学习跟考试，这是很难以强求的事。有的人是没找到学习跟考试的窍门，而有的人，真的就是单纯的不擅长。

“你恐怕要从很基础的地方开始补起，你可以跟读一下试试看，如果不行，就只能选择重读了。每个人都有擅长跟不擅长的事，如果不擅长学习，现在开始寻找擅长自己的事也可以，你最好认真思考一下自己对未来的规划。”

16分，这显然是不可能毕业的成绩，就算是突击测验，这么点分数也实在太夸张了。巴泽先生知道，简在学校也努力的试图听课跟学习，但大约是家庭因素影响，她多数时间还是相当的心不在焉。她勉强留在学校，去进行自己不喜欢的学习，只是为了跟她的小伙伴们在一起。

但，不适合就是不适合，简的学习能力跟成绩都无法达到升学的要求。离开学校也并非没有办法找到工作，应该说镇上的大部分人都仅仅是刚刚识字的水平，在发现矿物之前小镇很落后，老一辈的人基本都没怎么学习。就算你没学历，也不代表找不到工作。只是无论是镇长还是社会氛围都鼓励孩子们认真学习——好不容易大家从无到有，建了学校请了老师，大人们都望子成龙成凤。但实际上，从学校毕业后升学这条路并不适合每一个学生。

或许去学习那类实操性更强的技术类知识更适合简，好比学习纺织、理发、烹饪或种植等工作。跟木匠类似，这类技术没有专门的学校在教，需要找老师拜师学艺，成为学徒。

如果连这也做不到，就只能做一些体力活，对女孩来说要更辛苦一些。当然，也有商店的接待跟收银员，餐厅招待之类的工作。可是小镇的规模有限，大部分的产业结构固定，需求的人数也几乎没有变动，这类工作往往是过饱和状态，难以找到空缺人手。

巴泽先生想着，等合适的时候找简好好谈一谈。她的家庭是那个样子，最好先跟简沟通好，再看是否合适去她的家里与她的监护人进行沟通。

“莉莉丝，你这次的成绩不错，后续需要好好学习巩固。不过第二十六题你为什么选C？”

巴泽先生问道。

莉莉丝低头，看向那一排写满‘啦啦啦啦’的题目，尴尬无比。

要她怎么回答，她根本看不到题目，只能看到满篇的啦，所以用了学渣考试宝典，选了最长的一个选项？说出来非得被巴泽先生打死！

“对不起，是应该选A对吗？这道题比较难，我弄错了，下次我会注意。”

莉莉丝立即低头认错。

突然，全班学生一齐看向莉莉丝，动作极为整齐，包括路瓦特在内，都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仿佛，羊群之中有一只黑羊被突然发现了！

“哎？”

莉莉丝汗颜，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难道她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巴泽先生也非常紧张，发现了！她跟自己一样，根本看不到题目内容！那道题根本不是正常的授课内容，而是对于心情眼球看法的提问，但后续不知道为什么仅在他的眼里变成了没有任何意义的字节。刚才的回答——唯有看不到题目的人才会这么回答！

其他学生的表现也让巴泽先生毛骨悚然。这种突兀的，集体之中异类被识别出来一样的表现让他感到恐慌，他知道‘异类’不仅仅是莉莉丝，还包括他自己。

“这道题没有正确答案，不要被他人影响了看法，你的答案也不算错，我只是随口问问，等下课后来趟我的办公室，我还有其他的问题要问你。”

学生们又转回头，议论纷纷，仿佛刚才的异样感不曾存在。

莉莉丝不解的看向路瓦特：“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路瓦特摇头：“没有，就像巴泽先生说的那样，那是一道主观性很强的题，你刚才说什么正确答案让人挺吃惊的，你不会以为我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吧？哈哈哈，笨蛋莉莉丝。”

莉莉丝撅起嘴：“哼，不就成绩考好了一次，有什么了不起！”

看着开始拌嘴的两人，简垂下眼。

就算没有莉莉丝，才考16分的自己，跟路瓦特的未来也不会有交集。

她还不想离开学校，离开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