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36 章

“它不是阴煞所化。它是真实的，就是我店里之前送出去的。”

何御一只手拎着恐龙玩偶，一只手抱着小熊玩偶。

洛九音不动声色地把恐龙玩偶从何御手上接过来，丢给项阳。

项阳抱住恐龙玩偶，还在震惊：“老板，你店里的玩偶……都会自己动吗？”

“想什么呢？它会动是因为这里是鬼域，我那就是普通玩偶。”何御强调道，“我就是个开了间普通玩偶店的普通店主。”

项阳：是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几个人离开了这个房间，又回到了走廊上。

项阳把他和陈石推测出来的线索都说出来，问道：“这个小熊能不能带我们出去？”

小谷明显对这个玩偶保有特殊情感，这个小熊的能力也与其它玩偶不同。

“你们觉得这是小谷的鬼域？”何御唔了一声，“也不能算错吧。”

他把小熊玩偶放到地面上，但还没等他开口，小熊玩偶就拉拉他的衣服，示意他跟自己走。

它把几个人带到大门前，伸出毛茸茸地布偶爪子用力推——没推开。

它又找了一个窗户，试图打开，也不成。

小熊玩偶停了下来，用亮晶晶的黑眼睛看着何御。

“你也想离开啊。”何御摸摸小熊玩偶的脑袋。

“它为什么会想离开？”项阳问道。

“自闭症儿童就像被关在一座小城堡当中。”何御拉住小熊玩偶。

他们有自己的内心世界，但只能隔着小小的窗户艰难地沟通外界，打不破城堡，就很难正常沟通，进不来城堡，就很难了解他们。玩偶不会说话，就像被封闭在小城堡中的自闭症儿童。

他们被关在小城堡里，小熊玩偶也被关在小城堡里。

有禁止破坏的规则，门窗不打开，他们也没办法破门破窗。

小城堡的安全美好是一层虚假的幻象，但世界是真实的。想要离开，就需要先打破这个假象。

“走吧，咱们去另一个房间。”何御说道。

整座小城堡中，只有两个房间是特殊的。一间是小熊玩偶所在的橱窗茶话会，另一间就是全软包的玩偶房间。

城堡内的线索早已光明正大地展示：

这里没有灯，连一根蜡烛也没有，每一扇窗户都被厚重而精致的丝绒窗帘遮挡住，但室内却充斥着明亮而柔和的光线。

他们在城堡里过了这么久，光线既没有变明亮，也没有变昏暗，因为这里是“白天”，是凝固的“上午11点23分”。

城堡里只有一个能表示时间的表，这个表就在软包房间里。

几人回到了软包房间中。表挂的位置略高，好在房间里堆满了玩偶，把它们堆叠起来，也可以做个软梯。

何御爬上玩偶堆，钟表摘不下来，他拨弄了一下指针。

卡住的，动不了。

他把钟表翻开，从后面找到一柄长刃剪刀，看起来像是理发用的。

取下小剪刀后，一直在原地跳动的指针终于能够往前走了。

何御把表放回去。

咣当一声，天棚上有什么东西砸落下来，项阳眼疾手快，一把拎起恐龙玩偶的尾巴，带着他狼狈地躲开了。

陈石抢回自己的尾巴，不满道：“用不着带我，我现在是玩偶，又不会受伤。”

“下意识反应，不好意思。”项阳松开手，扭头去看，“掉下来的是什么？”

一个扁平的大板子斜斜插在玩偶堆里，洛九音站在那东西旁边，伸手把它扶起来。

是个月亮装饰板。

何御从玩偶堆顶跳下来，敲了敲板子：“我说怎么只有星星没有月亮呢。”

洛九音道：“白天、黑夜……大厅里挂着一个太阳装饰板。”

“走。”

来到城堡大厅，太阳装饰板高高挂在顶棚上。

“梯子、梯子。”项阳喃喃，“哪间房间有梯子？”

“游乐园房间里可能有。”陈石说道。

何御想了想，对小熊玩偶说道：“帮我们个忙？”

小熊玩偶挥了挥手，许许多多的玩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它们来到大厅，一层又一层，互相拉手，堆叠起一座高高的玩偶软梯，一直高高地伸到太阳底下。

“我来吧。”洛九音拿着月亮装饰板，“我个头高。”

何御看他低头对自己笑，悄悄腹诽：就高那几厘米顶什么用？

但他知道洛九音是怕有危险。把太阳装饰板摘下来换上月亮装饰板之后，小城堡进入天黑状态，很有可能规则转变出现危险。在玩偶堆顶上不如在地面上反应灵活。

“小心点。摔下来后我接你。”何御道。

洛九音应了一声，背着装饰板爬上了玩偶软梯。

何御擡头盯着他，一边对陈石嘱咐一句：“记得用你的能力把你们俩藏起来。”

“您放心吧！”恐龙玩偶拍胸脯保证。

洛九音的动作轻巧迅捷，一只脚踩在一个乌龟玩偶的背上，另一只脚踩在一个大象玩偶的脑袋上，两条大长腿站得稳稳的，伸手把太阳装饰板摘下来，顺着玩偶山滑下来。

太阳落山了，城堡内的光线迅速变暗，某种阴冷的气息开始浮动。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不需要月亮，只要太阳落下，天就黑了。

但没有月亮的夜晚只会更加黑暗危险。玩偶们堆成的小山已经开始摇晃。

项阳惊呼一声，几只玩偶从山上崩塌滚落到他脚边。

洛九音被带得身子一歪，但他迅速找回了平衡，手向后一伸，把月亮装饰板摘下来，借着黄昏最后的余晖，把月亮挂到天上。

小城堡内又有了新的光线，没再坠向彻底的黑夜。

但一切规则都已经开始改变，光鲜美丽的城堡随着黑夜一起褪了色，印花墙纸斑驳破损，露出下满是油污烟灰与划痕的墙壁。雕花廊柱坑坑洼洼，到处都是不知被什么砸出来的伤痕。

本来能够活动的玩偶们失去力量变成了普通玩偶，没有它们手牵手，玩偶小山迅速崩塌。

洛九音从山顶和无数玩偶一起滚落，何御看清他滑落的方向，冲过去把人挖出来接住。

小城堡内越来越冷。

“老板，规则变了，攻击破坏可以起效了，但窗户还是砸不开！”项阳手中拿着一个砸歪了的木雕像急道。

“我、被、压制。”陈石艰难地说道。

他现在也是个玩偶身体。

走廊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浓郁的阴煞随之而来。

小熊玩偶急切地拉着何御示意他快走。

何御一把拽起洛九音，另一只手抱起小熊玩偶，对项阳低声道：“快跑！”

脚步声已经临近拐角，几人就近找了个房间躲进去。这个房间里原本应该是一个鲜花盛开的可爱公园，此时却变成了一间老旧的屋子。

屋子里没有玩偶，空荡荡的四面墙，墙面上有许多混乱复杂的色彩，涂抹成杂乱的图形，巨大的风声在房间里回荡，斑驳且光怪陆离。

“这是个什么房间啊？”陈石喃喃。

何御悄悄把门打开一个缝隙，那个脚步声已经到了拐角处。他看见阴影里迈出一只又尖又细的脚，笔直瘦长的腿跨出来，上半身方方正正的，脑袋黑漆漆的，却又有一片白得发光的地方，看不清脸。这怪物身形高大，几乎要顶到天棚上，走路却摇摇晃晃的，手上拿着一捆绳子。

在怪物转头看过来前，何御悄悄关上门。

小熊玩偶瑟瑟发抖。

“那玩意很危险吗？”何御问道。

小熊玩偶点头。

“麻烦了。”洛九音神情凝重，“鬼域内与外界规则不同，被规则认定为‘可怕’的怪物，在鬼域内就是会拥有对任何人都十分可怕的力量。”

“你害怕？”何御问道

洛九音脸色苍白，对他笑了笑：“有点应激。”

何御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从门边带开。脆皮厨子常年受鬼怪骚扰，在白天并不阴暗的小城堡里还行，但晚上的小城堡太过阴森了。

“跟紧我，没事的。”

何御尝试锁门。但这个房间的锁却是坏的，根本锁不上，轻轻一推就开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逼得人心跳都跟着加强。

项阳和陈石都紧张得要命。

脚步声忽然停了。那位置距离他们所在的房间还有不短的距离。

项阳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头顶一凉。他心头一紧。不会吧？他不会脑袋要开始变成玩偶了吧？

他赶紧用右手摸了摸头顶，僵住了。

“怎么了？”陈石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我的头发……”项阳欲哭无泪。

好消息：他的脑袋没有变成玩偶。坏消息：他头顶秃了一块。

陈石幸灾乐祸：“你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