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三黑山。

作为阳世与罔山最大的通路，灵事局对这里的掌控一直很严密。半是监控、半是研究，只有身份过关的除灵师和研究员才能进入。

很不巧，此前的方轩两项都符合。

三黑山研究所里已经大乱套。

席壶提刀堵在通往罔山的通路入口前。

灵事局本来就人手不够，突然爆出方轩背叛，他之前在灵事局里的地位又高，潜藏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掌控，局里现在能用的人更少了。

席壶作为难得又可靠又能打的人，现在恨不能被掰成八瓣用。

姜妍和姜贤传回来消息，这俩在七分协会有吃有喝。席壶刚放下心，三黑山这边就出事了，他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很不幸，方轩之前没少出入三黑山，这里有不少他的拥趸。席壶赶过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失控了。用来限制罔山通路的仪器已经被逆转倒用，正在扩大罔山与阳世的连接。

仪器的运行已经不可逆，席壶没有办法，一刀劈了那个造价高昂的科技与灵术结合产物。

但罔山本就趋向于降临阳世，三黑山这通路一扩大，就像两个磁石突破了相互吸引的最低界限，罔山已经开始自主朝这个方向靠近。

席壶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通道不让情况恶化。

外面的战斗声一直都没有停，刺进耳朵扎痛神经。席壶独自堵在这里，他对面站着好几个人，都是方轩的手下，其中有一个他还很熟，是他曾经特殊派遣队的队员齐志一，几年前因伤退役，转到了三黑山。

这群包围住席壶的人都没有动手，一方面是因为疯刀的凶名，另一方面是因为齐志一。

齐志一看着席壶，叫道：“席队。”

这是曾经他还在特殊派遣队里时对席壶的称呼。他们一起在3号联合鬼域中镇守，互相守护过对方的后背，一起拼过命，都救过对方的命。不想今日，却还有刀兵相对的一日。

席壶的眼很凶，他上半身略微向前倾斜，是随时准备动手的姿态。手中提着那柄凶名赫赫的刀，刀身正在往下滴血。

只是一个姿态，就威慑得其他人都浑身紧绷，战斗一触即发。

齐志一拦住其他人，说道：“席队，我不想和你动手。”

“现在说这话，”席壶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

“你也不想动手吧？席队。我们都不想，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才当除灵师的。”齐志一张开手，他没拿武器，慢慢向前走了一步。

别人看着席壶凶狠提刀的模样，只感觉得到他锋利的战意与杀气，齐志一却能看出那双凶狠的眼中的悲哀。

席壶的刀下斩过无数鬼怪，这是第一次沾上人血。

“站住！”席壶用刀指着他，“你既然不想，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志一站住了：“席队，你知道我是为什么退役的。”

席壶没说话。

齐志一是在联合鬼域中受的伤，那一次伤到了他的根基。他们这些修了偏门修行法的除灵师，根基有伤都很难好，而且会留下后遗症。齐志一再也没法继续在特殊派遣队里待下去。

那一击，本来是该落到席壶身上的。齐志一推开了他。

齐志一看着他的神情，看见那藏在凶狠下的难过，他笑了笑，轻声说道：“席队，我没怨你，我自愿的。”

“我们都是自愿的。我们都修了汲灵术，我们的灵藏都比普通除灵师增长地要快。但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我们是为了这个世界。”齐志一咧开嘴，表情似哭似笑，“可是这个世界不为我们啊！”

“我根基受损，回来后才发现，我已经不知不觉沾了一身的孽煞。因为我们夺了鬼怪的灵藏，因为我们修了这种偏门的修行法！

“我们这些修了这个法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过！

“我！你！小桐、大东、耀飞、阿玲……大家谁都逃不过！”

齐志一嘶声吼出来：“凭什么啊？！”

席壶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惊愕地看着齐志一：“你说真的？”

齐志一给他看自己身上的孽煞，眼圈赤红：“席队，你现在就在罔山通路前，你感觉不到吗？那些黏腻的阴影一样的孽煞，像海啸一样逼近，快让人窒息。”

席壶没说话。他感觉到了。

在刚站到罔山通路前，他就感觉到了。但那时他以为这是罔山最大通路带来的压迫。

此时他听到了齐志一的话，才发觉，那种压抑的感觉并不是他以为的压力，而是某种针对他的、趋向他的力量。

那是……孽煞。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选择方轩。”齐志一说道，“他和我们一样，他也修了汲灵术。他懂我们，他在为大家找一条出路。孽煞出自罔山，我们可以想办法掌控罔山，再也不要发生这种事！”

他慢慢走向席壶，目光真挚而哀痛：“别卖命了，席队，不值得啊。我们日复一日在鬼域里拼命，没享受过几天安生日子，却要背着这一身孽煞，这一世洗不干净，下辈子还要背着，不知道要过多少世轮回。不值得啊！”

席壶握刀的手越来越紧，在齐志一距离他只有三步远时，忽然擡起刀，大声喝道：“别动！”

“席队？”齐志一惊愕地看着他，紧接着升起巨大的愤怒，“为什么？你不信我吗？我没有骗你！”

席壶目光里没有了凶意，他哀痛地看着齐志一：“不，我信你。”

“那为什么……”

“但我不信方轩。”席壶说道。

“他没进过我们的队里。我不信他懂我们。我不信他真的在为我们寻找一条出路。”

齐志一神色和缓下来，劝说道：“我看过了，他真的修过汲灵术，而且他去过罔山，他曾经也拼命阻拦过罔山不是吗？”

“他控制戚佳佳去杀燕君姐。”席壶说道，“一个人爱着世界、为世界牺牲，却不择手段对付身边信任自己的人，我不信这样的人。”

齐志一用力喘息了几次，皱起眉。席壶在说方轩，他却觉得这话仿佛也是砸在他身上。三黑山研究所里现在血流遍地，那些人死去，是因为他和其他人的突然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