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是魏延!结阵!快结阵!”周桓似乎“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心中却是一块石头落地——鱼,终于上钩了!
吴军士兵们按照事先演练,迅速向粮车靠拢,看似混乱,实则有序地组成了一个个圆阵。他们甩掉外罩的布衣,露出里面的细甲,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强弓硬弩,对着冲锋的骑兵猛烈还击!
箭矢破空,人马倒地。第一波接触,双方都出现了伤亡。
魏延一马当先,长刀挥舞,轻易劈翻了两名试图阻挡的吴兵,直冲那辆看起来最大的“粮车”而去。他刀锋划过,挑开苦布——
没有预想中金黄的谷物,只有漆黑的火油罐和干燥的柴草!
“中计了!”魏延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他瞬间明白了,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几乎就在同时,周桓看到了蜀军骑兵大部分已被引入预设战场,尤其是看到魏延本人那标志性的身影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放火箭!点火!”
早已准备好的吴军弓弩手,立刻将点燃的箭矢射向那些堆满引火之物的粮车!
“轰!”“嘭!”
火油遇火即燃,干燥的柴草更是最好的燃料。顷刻间,数十辆粮车化作了冲天的火炬,浓烟滚滚,直上云霄!熊熊燃烧的火焰不仅瞬间制造了混乱,阻挡了部分骑兵的冲击路线,更重要的是——它成了报信的烽火!
黎丘,火起了!
魏延看着四周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烟,听着麾下骑兵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火焰而产生的骚动,他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极力想稳住阵脚,大声呼喝:“不要乱!随我向外冲!”
但陷阱既已发动,又岂容他轻易脱身?
就在黎丘火起,杀声震天的同时,远处襄水两岸,那看似空无一人的茂密芦苇荡中,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和呐喊声!
左将军周泰,右将军凌统,如同两只蛰伏已久的猛虎,看到了等待已久的信号,率领着两万养精蓄锐已久的东吴精兵,从沿河两岸的芦苇深处猛地杀出!他们按照陆逊的指令,并没有立刻与蜀军短兵相接,而是迅速展开,利用人数优势,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远远地将魏延和他的数千骑兵,连同黎丘的那个土围子,一起围在了中央!
“放箭!”周泰声如巨雷。
“弩手上前!”凌统冷静指挥。
刹那间,来自包围圈外围的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从四面八方射向被围在核心的蜀军骑兵!吴军显然有备而来,弓弩数量极多,箭矢又狠又准,专门射向高速移动的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士。
不断有蜀军骑兵中箭落马,发出凄厉的惨叫。战马悲鸣,失去主人的坐骑四处乱窜,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吴狗人数众多!”副将冲到魏延身边,甲胄上已经插了几支箭矢,脸上沾满了烟灰和血迹,声音带着惊惶。
魏延挥刀格开几支射来的流矢,环顾四周。前方是燃烧的粮车和结阵固守的周桓所部,左右和后方是不断压近、箭如雨下的周泰、凌统大军。地形被限制,机动优势荡然无存。
他的一颗心直往下沉。陆逊的算计,一环扣一环,如此狠辣精准!以粮队为饵,点火为号,水陆并进,就是要将他这支机动力量彻底埋葬于此!
“收缩队形!向土围子靠拢!依托地形防御!”魏延毕竟是沙场老将,虽惊不乱,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冲出去已经很难,必须先稳住阵脚,再图后计。
蜀军骑兵在付出了初步的惨重代价后,开始艰难地向黎丘那个废弃的土围子收缩。那里虽然残破,但好歹有些断壁残垣可以充当掩体,总比在开阔地被当成活靶子强。
吴军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周泰和凌统指挥部队稳步推进,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并不急于近身肉搏,只是不断地用弓弩远程杀伤,消耗蜀军的有生力量和士气。偶尔有蜀军骑兵试图冒死突围,立刻会遭到无数挠钩、绊马索的招呼,人仰马翻,瞬间被乱刀分尸。
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原本是猎人的蜀军骑兵,转眼成了落入陷阱的困兽。
魏延站在土围子的缺口处,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吴军旗帜,听着不绝于耳的弓弦震动声和己方士兵的哀嚎,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愤怒、懊悔、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他心头。他小看了陆逊,也高估了自己。
“陆伯言……好一个陆伯言!”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远处的襄阳城方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黄忠即便察觉到了什么,在孙贲和朱治五万大军的严密监视下,恐怕也难以派出有效的援兵。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黎丘冲天的火光和硝烟,将这片土地染成了凄厉的血红色。战斗,还远未结束,但对于魏延和他的骑兵来说,最艰难的时刻,才刚刚开始。陆逊精心编织的死亡之网,已经牢牢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