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用力向下压了压,连续说了几声“肃静”,才勉强让激动的群臣暂时安静下来,但那一双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他,充满了不解和恳求。
吴权知道,不拿出更有力的理由,是无法说服这些忠心耿耿,却也固执无比的老臣的。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但依旧坚定地开始解释:
“众位爱卿,尔等忠心,朕心甚慰。然,尔等只知东瀛凶险,却未知其详情。”
他首先指出安全性问题:“倭国使臣难升米,十年内两次渡海来朝,虽历风浪,皆平安抵达。此次亦安然至汴京。可见,此海路虽远,并非绝路,已有成熟航道可循。朕率大军,舟船坚固,准备充分,岂会比一使团更为危险?”
接着,他抛出了关键的技术支撑:“更重要的是,众卿或许不知,自上次倭使都市牛利留于我北汉,近十年来,他倾力协助我工部大匠,依据其航海经验,结合我华夏技艺,已造出新式‘海鳅船’数十艘!此船体型巨大,结构坚固,更能抵御风浪。同时,改良之‘海浑仪’(类似牵星板、指南针等航海仪器结合体),于茫茫大海上辨识方向,已更为精准!”
吴权的语气带着自信:“换言之,我北汉如今已非昔年只能近海巡弋之吴下阿蒙!我国已初步具备了远洋航行、跨海征战之能力!此次东征,正可检验我新船、新器之效,为我朝未来开拓更广阔之海洋,奠定基石!此乃军国大事之实践,绝非儿戏!”
他环视众臣,目光灼灼:“至于所谓蛮族瘴疠,朕自有大军护卫,医官随行,岂会毫无准备?朕亲征,非是逞匹夫之勇,而是要亲眼看一看那海外之地,亲自督帅,以最快速度平定叛乱,宣示我北汉天威于异域!唯有朕亲至,方能彻底震慑宵小,使倭国上下真心臣服,永为我华夏藩篱!”
吴权的这番解释,条理清晰,既有事实依据(使臣往来),又有技术支撑(新船新仪),还抬高了战略意义(检验能力、宣示国威、永镇藩篱),一时间,让邴原、徐晃等还想反驳的重臣有些语塞。
他们看得出,皇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一时冲动。而且,皇帝提到了检验新式海军和航海技术,这确实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理由。北汉若真想在未来与东吴的海战竞争中占据更有利位置,甚至开拓海外,强大的海军和远航能力至关重要。
见众臣态度有所松动,但脸上忧虑犹存,吴权知道火候已到,他语气转为不容置疑:“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劝!”
眼看无法改变皇帝亲征的决定,邴原、华歆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作为臣子,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
邴原深吸一口气,再次叩首,声音带着沉重:“陛下……陛下既圣意已决,老臣等……不敢再阻。然,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远征海外,虽吉人天相,但毕竟路途遥远,音信难通。敢问陛下,离京期间,朝中军政大事,当由何人主持?此乃关乎国本之大事,望陛下明示!”
此言一出,所有大臣都抬起头,紧张地望向吴权。皇帝亲征,国内的权力安排,同样关系到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和国家的稳定。
吴权看着终于从“阻止”转向“安排后事”的众臣,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最艰难的一关,总算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平衡朝中势力,确保自己离开后,后院不起火了。而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了那个引发这一切的年轻人——钟会,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将这个锐气十足的“利刃”,用在征服那片海外之地的征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