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杂院，真是一天天的，屁事儿真多。

胡同口其他人家，齐齐在心中感慨。

而屁事真多的大院，这会让邻居们心情也十分不平静。

不说忽然出现又忽然离开的那么一群人。光是季春燕的出现就够让人惊讶的。有人就想问王小荷知不知道季春燕的现状。但显然马上就被对方的黑脸给吓退了。

这个时候，一大爷忽然吆喝道：“上班要迟到了。有什么事情中午回来再说。”

邻居们听到这话，立刻三三两两散了。

倒是好些没有工作的女人们聚集起来。开始讨论这一大早发生的事情。

白棠看着何天成满头汗水地回来，连忙给他倒了杯凉白开。

“季春燕是我在外头发现的。”

何天成喝水的动作一顿：“这女人可真是……”

白棠知道何天成意思。她也以为季春燕会避开大院的。哪成想还会过来。

“刚听她那口风，那个老巫好像在做什么大事一般。我琢磨着是不是跟我们周末遇到的事情有关。”

白棠秒懂。

周末他们就出去过一趟，在郊区的黑市遇到了查抄的人。

现在细细想来，这老巫跟郭雄就是混一个圈子的。当时郭雄说很多黑市被查抄，不会就是这个老巫下手的吧。

他这是想统一整个京市的黑市不成？

想到这里，夫妻两人都为对方的野心感到惊讶。

“那些事情跟我们没关系。我跟陆坚提提。他那头有熟人在查这个事情。咱们最近少去黑市。”

何天成最后提了这么一句，就急匆匆赶去上班了。

白棠也赞同对方的话。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应该低调。

现在距离运动结束也没多长时间了。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继续老老实实生活就够了。

这样想着，屋里响起孩子起床的声音。

白棠收拾心情，进屋里给两娃抱下来。

——

二院这里却并没有因为男人们上班，而结束这一场热闹。

白棠这头刚把孩子安顿好，准备来牛大妈家，问去菜站要给她家带东西不。

结果刚踏进院子，就见一大妈、二大妈领着二院其他大妈小媳妇凑到一起。正小声商量着什么。

见她过来，牛大妈还朝她招了招手。

自从庞家出事后，白棠都好久没看到过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情景。

于是，她微笑着走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了大妈们的计划。

“芳芳那小姑娘的事情，白棠你知道吧！”

二大妈上来就问白棠知不道许芳芳结婚的内幕。白棠点头，她是知道的，没啥好隐瞒。

“知道就行。但你知道今天一大早上门找茬的那巫家，到底是谁给介绍的吗？”

这白棠确实是不知道。

“就是后院去年搬过来的高常在。”

白棠对于后院的情况不熟悉。不过那个姓高的婶子，在搬过来后时不时溜达过来二院倒是真的。

“她什么都不打听清楚，就给芳芳介绍了那么一门亲事。我们说什么也得上门去问个清楚明白。”

“对。”孙大妈握紧拳头朝天上挥了挥：“昨天大院的人才知道芳芳要跟宝安结婚。今天一大早那个姓巫的就过来。肯定是她去通风报信的。不然，今天早上二院这么热闹。她咋不过来呢？”

孙大妈的猜测还真是全都中了。

这高婶子高常在的娘家就是城南那一片的。

这些年一家老小一直住在那。家里男人好不容易托关系，换了个工作到罐头厂。然后又因为没屋子住，就跟后院一家姓赵的租了房子。这才在去年搬进了这座大杂院。

她在城南的时候，就喜欢给人做媒。

当然，她做媒可没有其他媒人那样精挑细选。

反正，是男的她就介绍给女的。谁家答应给的媒人钱高，她就给哪家介绍更好的对象。

这一次许芳芳所谓的相亲，就是她给介绍的。

当时，巫家许诺了大笔的媒人钱。她就猜到里头有问题。但有钱不赚王八蛋。

于是，她就给许芳芳这个着急嫁人的姑娘介绍了巫家。

本来她还以为巫家那小子最多就占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反正相亲后肯定是要结婚的。就当小两口提前熟悉熟悉。

哪成想这巫家居然那么大的胆子。打着侄子相亲的旗号，想让亲叔叔亲身上阵。

就是她活了那么些年，也就是在农村见过这么不讲究的人家。

不过，昨天高婶子知道这个事情后，还是专门跑了趟城南。

结果她这一说出口，人家就知道许芳芳居然要跟旁人结婚了。

这才有了今天一早的上门闹事。

高婶子在后院听到前院又是喊打喊杀，又是敲锣打鼓，吓个半死。

作为个中间人，她可是两头都想捞好处的。

现在好了，好处没捞着。就盼着双方别想起她这个媒人来。

不过，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

——

“砰砰……砰砰……”

大力的拍门声想起，震得整座后院的人都跑了出来。

后院这里一共有五间屋子，格局跟倒座房那有点类似。不过屋子的房檐很高。就比正房要低那么点。

不过，这五间屋子却住着八户人家。

主要是其中几户人家比较穷。屋子都是两家挤在一起住的。

其中一家听说就把半边屋子隔出来给亲戚住。一个月亲戚给点粮食补贴。而那亲戚就是他们这次要找的高婶子家。

“你们拍门别那么响。这屋门可不结实。”

拍门的声音没把屋里的高婶子叫出来。倒是隔壁租房子给她家的老赵家，有个老太太走了出来。

“卫大妈，这高常在在家吗？”

卫大妈慢吞吞地坐在门口的一把竹椅子上，点头：“在啊！不在家能在哪儿？”

屋里的高婶子听到这话，气得牙痒痒。但这卫大妈是她远房亲戚。这屋子也是对方租给她的。她也不敢闹事。

屋外的人一听，更是气愤。

“高常在赶紧给老娘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回家拿铁锹把门给砸了。把你揪出来。大不了我给厂里赔一副新门。”

孙大妈双手叉腰，不客气就骂了起来。

徐大妈这个战斗力高强的人，而且事情还涉及到未来儿媳跟亲家。她就更加激动起来。

“高常在，高常在。再不出门，你以后别想进来大院。我跟你说，你别以为我们二院的好欺负。识相就赶紧滚出来。说清楚你到底做过什么好事？又给我们这一片胡同的人家，介绍过什么对象？”

徐大妈这一声吆喝得够大声。

后院那道后门通往的胡同路，不少在外头走动或者聊天的胡同大妈。听到动静，都从那敞开的门钻了进来。

一时之间，整个后院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因为事情早已经被那巫家的人一早给闹大了。孙大妈这会儿也不怕什么女儿的名声受损。

见到老邻居们进来，就拉着几个关系好的。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起高婶子做媒的恶劣。

“你们说说，有给人家这样说媒的吗？不问清楚男方家里的情况，就为了那么点媒人钱。就急哄哄胡乱介绍对象。我家女儿这次是躲过去了。但以后其他家的姑娘呢？”

其他人一听，纷纷点头认同。

这年头找对象一大半都是靠人介绍的。这介绍人要是不靠谱，带来的麻烦可不小啊！

没想到这姓高的居然那么黑心肝，给人家小姑娘介绍这样的人家。

这个时候大伙儿也没把焦点放在，许芳芳到底有没有被人占过便宜。

大家有了共同的敌人，纷纷把矛盾的焦点放在了高婶子身上。

躲在屋里的高婶子，听着外头的动静。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个时候屋门再次被啪啪拍响：“高常在，你再不开门。老娘砸了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

高婶子干笑道：“刚刚睡觉没听到。你们这是……”

鬼信哦！

后院挤满了胡同这一带的大妈婶子小媳妇。大伙儿有一个算一个。举着手指指着她就数落起来。

“装……到现在还装！”

孙大妈可不会给她面子，抓着她头发露出脑袋。啪啪就是两巴掌。

“你个黑心肝的。给我女儿介绍那样的对象就算了。昨儿个居然还跑去报信。让人家上门来闹。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赔我家那个被砸烂的水缸……”

那伙人来得快走得也快。她家的水缸被砸的事儿，她还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一个水缸可要几块钱。

那该死的杀千刀跑了，不是还有眼前这个姓高的吗？

高婶子哪里能想到孙大妈出手就是两巴掌。马上就想用脚去踹抓着自己的孙大妈。

一旁的徐大妈看到后，立刻擡脚就踹了过去。

孙、徐两位大妈配合默契，看得白棠佩服不已。

“看吧！我就说这两人有做亲家的缘分……”

二大妈双手抱胸，居然有心情跟一大妈闲聊起来。

搁往常遇到这种大院的纠纷，两位管事大妈应该上去阻止的。

偏偏这一次的事情特殊，这高常在也是自找的。

不止两位管事大妈，就连过来看热闹的邻居，后院原来的住户，大家都一副围观不帮忙的状态。

这让想喊邻居帮忙的高婶子愣住了。

“别做梦，你做出那种事情，哪里还有人会帮你。赔我家的水缸。还有一五一十把你这段时间以来，给我们这一片胡同人家做过的媒都说出来。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骗了多少人家……”

这话音刚落，人群中居然有好几个大妈脸色微变。

她们都想起找这高常在给自家孩子介绍过对象。

但都是没成的。

为了感谢对方，她们还是给高常在送了些红糖做谢礼的。

现在想来，不会这些黄了的相亲，都是对方随意敷衍的吧！

高婶子见自己被一堆女人围着，各个虎视眈眈的模样。

最终苦着脸开始把自己搬过来后，做过的所有媒都一一说了出来。

“胡同那头的老李家……”

“隔壁大院的老朱家……”

“前头的老曹家……”

“杀猪的老金家……”

……

这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这个高常在搬过来也就差不多一年吧。居然介绍了那么多次相亲。

大家这头还没震惊完，高婶子还在那继续：“咱院的话，做媒最多的就是老顾家那个叫胡小竹的姑娘。”

“给她介绍过制衣厂的陆同志……”

“老金家那个瘸腿小叔子……”

“老魏家的那个鳏夫……”

“城南机床厂的老杨……”

她念一个，人群就惊讶一分。

“啊哟，那陆同志不是快要跟牛家结亲吗？”

“哎哟，老金家的瘸腿小叔子，都快要五十岁了吧！”

“我去，这老魏家的老鳏夫，不就是那个打死两个老婆的吗？”

“城南机床厂老杨，听说有那个毛病……”

白棠在人群后头听着这样类似点评的话，简直要大开眼界。

在惊叹这高婶子认识的人多之外，就是惊叹这些点评的大妈了。

她们就好像认识整个京市的人一般。那头的高婶子说一个人，她们都能数出人家的缺点。

看起来，这高婶子介绍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不过，白棠却注意到。光是给胡小竹介绍的对象，数一数居然有十几个。

这简直突破她的想象。

白棠是知道胡小竹住在大院的目的。整座大院的人都知道。大家也都是普通人。不会看不起一个农村姑娘想要嫁到城里这件事情。

毕竟，谁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

只是，这追求跟介绍十几个对象放在一起。在这个年代就显得格外的夸张了。

这还不算大院其他大妈，给胡小竹介绍的对象。

人群中，不止白棠注意到这一点。不少人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有人惊呼：“这胡小竹是哪家的姑娘啊！咋相了这么多对象？”

二大妈在高婶子说道胡小竹的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只是，当一个个男人的名字从高婶子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这简直是太丢人了。

胡家姐妹相亲找对象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通过她。

但旁人不知道啊！

二大妈都能感觉到旁人看自己那火辣辣的眼光。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而因为想看热闹抱着儿子，从二门那走过来的胡梅梅。把那高婶子的话听了正着。

气得抱着儿子的手太过用力，娇气的孩子直接不客气一把拍开了亲妈的手。

“哎哟……”一声呼痛声音，让所有注意听高婶子说话的人，纷纷转头。

然后发现来人居然是胡梅梅。

“梅梅啊！你家妹妹这相的亲也太多了吧……”

胡梅梅：“我……我也不清楚……”

说完，胡梅梅转身就朝家里跑。因为太过着急，还差点被二门的门槛给绊倒了。

回到家里，她看着在家里搞卫生的胡小竹。恶向胆边生，想也不想，一巴掌就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