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房本儿藏好后，白棠走到前院还没进去。就听到前院的院子里，孙大妈正在跟邱大妈说着大杂院的事儿。

“你那便宜大儿子这次是跟着老牛家的胜利一起回来？”

邱大妈手里提着一桶刚刚打上来的井水，朝着大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回道：“是啊！那小子这次跟着胜利回来。哎，我就希望他以后能别再冲动就好。”

白棠听到这儿，推开里面的屏门，朝着两位大妈问道：“牛胜利这是要回来探亲了吗？”

现在才一月初，一般情况下，牛胜利都是过年前后这段时间才会回来探望父母。不过，这两年白棠知道的，牛胜利都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并没有跟着宋莉这个女人。但是他也没跟宋莉离婚。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啊，白棠你回来啦！”

“是啊！昨晚回去听练大妈说的。说昨天中午接到的电报。下周牛胜利就会回来。哦对了，还会把小邱她那便宜大儿子一起带回来。”

邱大妈住在大杂院的东厢，她的男人叫吴家康，是罐头厂的技术工人。这两人一个寡妇再嫁，一个鳏夫再娶。区别在于邱大妈当时是没有孩子的。而吴家康有个儿子吴兴明。后来这儿子就是跟邱大妈处不来，总觉得后妈不是好人。

到了年纪招呼不跟家里人打一声，就跑去大东北下乡了。

按照白棠那个噩梦，吴兴明这人在38年底知青返乡的时候，就会跟当地人发生冲突，被人打死。

不过后来有了何天成的提醒，牛胜利及时出手把人给救了。救下人后，吴兴明却并不乐意回来。反而一直留在当地到现在。

没想到，对方这一次居然要回来了。

可真是够稀罕的。

“邱大妈你也不用担心。都这么些年了，吴兴明也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

白棠对于后妈跟继子之间的关系没有经历过，无法给以什么见解。但邱大妈这人在工作上一直表现得很不错。而且在大杂院的时候，白棠也没听见邱大妈任何闲话。

可见这大妈人品是很不错的。至于跟继子吴兴明之间的矛盾。外人很难理解，也不好插手。

大家闲聊间，把井水放到锅里加热。之后就是清洗蒸笼、打扫熟食小隔间。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这样的工作。

白棠这个当老板的则是开始拿出今天要用到的食材。

食材这一块，夏天因为气温很高，食物不好保存，白棠都是当天买当天用的。冬天就方便很多了。气温低，食材一次可以多买一些囤着备用。

这个时候，白棠就想什么时候可以买一台冰箱。

现在京市已经有冰箱了。白棠上次去逛友谊商店就看到有卖从霓虹国进口的冰箱。但是这个东西特别贵。而且还要侨汇券才能买到。白棠是没有侨汇券的。倒是可以考虑去广省那边，弄一台冰箱回来。

她这头刚把食材拿出来，那头四合院就有人进来了。

“牛大姐……”来人正是好些天没来的牛大姐。

“今天忙吗？”牛大姐说着，过来帮白棠一起端着装食材的箩筐，朝大厨房走去。

“这大冬天的，客人不多。倒是你，大姐。今天调休吗？”

“是啊！最近单位人招多了，但这买东西的顾客少了。我现在一周可以调休两天。”

听到这话，白棠并不奇怪。

主要是个体经济发展太迅猛了。特别是这里还是全国中心，几乎很多地方的稀罕货物。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渠道，被送到这里。然后通过不同的方式卖给各家各户。

而百货商店跟这些相比，缺乏灵活的竞争力。

等把食材送到厨房，让孙大妈跟邱大妈收拾后。白棠这才拉着牛大姐，直接回到了后院。

后院的堂屋里，火盆燃烧着。两人一人一杯热乎乎的茶水喝着。这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过来是想问问你要羊肉不？老陆他有个老战友，弄了一批羊过来。你要是要的话，可以拿些回来”

白棠一听眼睛都亮了。

别看现在已经八零年了，但这肉还挺难弄的。像鸡鸭鹅这样的家禽还好。但猪牛羊这种大型的家畜，要大量买就挺难的。

“要要。”

牛大姐就知道白棠不会拒绝，笑着说道：“那等周末你家成子还有我家老陆放假，咱一起去把羊给弄回来。”

说完正事后，白棠终于有机会问道：“大姐，你弟弟真要回来啊！”

牛大姐也不奇怪白棠会知道大杂院的事儿。毕竟这里的两个帮工都是大杂院的大妈。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那臭小子说是回来探亲。但老陆跟我说，他早就递交了转业申请。到时候回来不是探亲，就是回来单位报道的。”

说到亲弟弟，牛大姐又好气又心疼。

白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牛大姐。因为当年宋莉的事情，确实闹腾得太过了。牛胜利作为宋莉的丈夫，免不了多少要被牵连。

“反正他也大了，我也管不着。还是你这样好！家里的姐姐们没人给你找麻烦。”

白棠心想，我那弟弟比你弟弟可奇葩千八百。而且，她家大姐最近家里也不平静。她还得帮着大外甥找份城里的工作呢！

被白棠惦记着的白大姐家中，这会儿也不平静。

冬天乡下农村其实活儿不多。特别是现在实行包产到户，大冬天也不会有村干部组织村民去疏通水渠啥的。

当然，也因为太过清闲。加上村里混子从南方回来。把南方吹得跟天上掉金子一样美好。弄得不少人的心都蠢蠢欲动起来。

这不，铁蛋这里已经答应白棠不去南方了。但每天家里都有铁蛋的小伙伴上门。目的就是邀他一起南下。

“咱们人多一点，一起去赚大钱。到时候人多了也没人敢惹咱们。”

铁蛋的小伙伴拉着铁蛋就劝起来。他们都是村里的孩子，连城里都少去。更加不用说遥远的南方了。但为了赚钱，他们想去。只是去的话，身边的熟人那是越多越有安全感。

“我不去了。我小姨说给我在城里找份工作。”

都知道铁蛋有个小姨嫁给了城里人。现在听到铁蛋一说，小伙伴有点酸溜溜：“那你小姨给你找的工作能赚大钱吗？”

铁蛋摇头。就连是什么工作，小姨都没说。说还要找找看，找到就让人给自己带话。

这人看铁蛋铁了心就不再劝了。反而说起混子的事情来。混子叫吴癞子，跟村里不少人家是连着宗的亲戚。

“吴癞子昨天带着人去砸了何瘸子他家。今天听人说又去闹了。”

何瘸子是他们村里一个外来户。他们村大部分都是姓吴的。就何瘸子家是外来人。何瘸子因为家里穷又瘸腿，一直是个光棍。但是三年前，这人娶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之后就不是村里的老光棍了。

“吴癞子打了何瘸子，又打了何瘸子的媳妇。说让何瘸子的媳妇跟他一起去南边赚大钱。不然，还要去何瘸子家里闹。”

这次吴癞子在村里找人，大部分找的都是壮劳力。所以大伙儿其实不怕吴癞子耍花招。但冷不丁要找何瘸子的媳妇儿一起去。就让村里有些人犯嘀咕。

但这个来找铁蛋的小伙子，显然没想到那么深。只是拉着铁蛋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铁蛋虽然年轻，倒是脑子不笨。听完小伙伴的话后，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于是等小伙伴走了后，拉着亲妈说起了这个事情。

“我就说吴癞子不是给好东西。反正你别跟那些人掺和。那些铁了心要去的人不会听你劝的。说不定还要骂你挡了他们的财路。”

铁蛋点头，表示自己这几天就好好地呆在家里。等着小姨给自己捎信。

不过，他想好好地呆在家里。但事实却是不可能的。

因为当天晚上，他们家的院子里就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是晚上九点多。村里又没有路灯，很多人又省电，舍不得电灯。于是，家家户户早早就睡觉了。

铁蛋同样也是这样。不过，因为儿子刚满月不久。晚上总是要起来几次喝奶、把屎把尿。

这不，铁蛋这头刚刚把孩子拉了的脏尿布从屋里拎出来。准备丢在屋门口的木盆里，明天再洗。结果，忽然看到院子有个黑不溜秋的影子。

他以为这是闹贼了。

想也不想，把屋门关上。抄起一个木锤子就朝那黑影子砸过去。

黑影子被结结实实打了一棍子后，痛呼出声。

女人的声音窜入耳朵中，让铁蛋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大半夜院子出现女人的声音，怎么有点像是村里老人讲的鬼故事。

而在自己屋里睡觉的白大姐，也听到了外头有女人的痛呼声音。

她以为是媳妇儿出啥事了。连忙披上外套，打开屋门准备去瞧瞧。

结果，好家伙，屋门一大开。就看到自己那牛高马大的儿子。攥着跟大木头锤子连连后退。

而儿子对面的地上，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蜷缩到一起，发出嘶嘶的痛呼声。

不用看，白大姐就知道刚刚在屋里听到的声音，来源正是这个黑影子。

“铁蛋，这是闹贼了吗？”

白大姐说着，也抄起门口角落放着的扫帚挡在自己面前。然后戒备着朝黑影走了过去。

刚好这会儿遮住月光的乌云渐渐散去。明亮的月光打在众人身上。

白大姐终于看清了来人，惊呼道：“老何他媳妇，你大晚上不睡觉。躲我家院子干啥？”

老何也就是何瘸子的媳妇，在看到白大姐后。忽然从地上窜了一起，一把抱住白大姐的把腿不放：“你是白棠的亲姐姐对吧！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