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明白。
"
"爹!这太少了,思齐可是我的好朋友...
"
"你住口。
"赵员外瞪了儿子一眼,
"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妥,趁早别做什么生意!
"说罢转身离去,宽大的袍袖在晨风中翻飞如蝶。
待父亲走远,赵明远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这叫什么事?自家儿子还要考试!
"
秦思齐已经翻开那本《茶课则例》,头也不抬:
"你爹是在教我们。
"
"教什么?
"
"做生意不能光靠热情。
"秦思齐快速浏览着税目,
"你看,天宝十年,茶税每引才一贯钞,如今涨到三两银子。若不知这个,我们连本钱都算不准。
"
赵明远凑过来看那密密麻麻的数字,顿时头大如斗:
"你来写,我给你打下手。
"
"不行,你更了解赵家的实际运作。
"秦思齐铺开宣纸,
"我负责税法与策略,你负责运输与销售。最后合二为一。
"
整整一个上午,两人伏案疾书。婢女送来午饭时,秦思齐才发觉手腕已经酸得握不住筷子。赵明远更惨,脸上蹭了好几道墨痕,活像只花猫。
"我爹就是故意刁难!
"赵明远边扒饭边抱怨,
"他那些账房先生哪个不是算了几十年的...
"
秦思齐却盯着《盐铁论》中的一段出神:
"明远,你看这里说'山海之利,必与民共之',但实际茶税却年年加重。我们若能在策论中提出'轻税促产'的观点...
"
"那有什么用?朝廷又不会听我们的!
"
"但你爹会听。
"秦思齐眼中闪着光,
"这说明我们考虑到了政策风险,将来若茶税变动,我们有应对之策。
"
赵明远似懂非懂地点头。午后,秦思齐的笔锋越发流畅:
"...故建议分三季收购,春季高价收头茬嫩芽充贡品样本,夏季大宗收二茬茶为主力,秋季收粗茶掺入以增分量。运输则分三路,一路走官道持税引明运,二路走漕运夹带,三路走镖局暗渡...
"
赵明远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也太大胆了!
"
"你爹要的就是大胆。
"秦思齐吹干墨迹,
"按部就班的生意,赵家还缺人做吗?
"
日影西斜时,赵员外摇着折扇踱步而来。他拿起厚厚一叠策论,先是皱眉,继而挑眉,最后竟笑出声来。
"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指着其中一页,
"这个'以诗社为名行品茶之实'的主意,是谁想的?
"
赵明远刚要开口,秦思齐抢先道:
"是明远的主意。他说扬州金陵盐商最爱附庸风雅。
"
赵员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总算没白养你。
"他合上策论,
"按这个方案,我可以给你们三成利。
"
"三成?
"赵明远跳起来,
"爹!光本钱就...
"
"闭嘴,记住,出了这个门,此事与赵家无关。而且知能是口头承诺,若被官府拿住,你自已担着。
"
忽然停住:
"伯父,若我们想做得更大呢?
"
赵员外眯起眼睛:
"多大?
"
"比如...拿到官办茶引?
"
庭院里再次寂静。赵员外突然大笑,笑得胡子直颤:
"好小子!有野心!
"他凑近秦思齐,酒气扑面而来,
"若真能办到,除掉所有费用后,分成咋们五五开!
"
离开赵府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明远捅了捅秦思齐:
"你最后那个问题什么意思?官办茶引哪是我们能拿到的?
"
秦思齐望着远处衙门的飞檐:
"李文焕有亲戚,在户部当差。
"
赵明远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是说不靠...
"
"不是靠关系,是靠信息。
"秦思齐纠正道,
"你爹教我们的第一课,做生意要懂得借势。
"
暮色中,两个年轻人的背影一高一矮,一个昂首阔步,一个低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