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齐恳切道:“翰林清贵,京官显要。然学生出身微寒,于这京畿之地,虽得恩师庇护,终究如无根浮萍,于官场人情往来,更是疲于应付,深感力不从心。”
“学生更想踏踏实实,为百姓做点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读万卷书,终须行万里路。学生愿亲临地方,体察民情,历练政事,或许…更能领悟圣贤之道,实现些许为民请命的抱负。”
但在秦思齐内心的最深处,还有着更为冷静的算计,这些是连对恩师也不能明言的:
京城的水太深了,漩涡太大。陛下已在位三十年,已是古稀,龙体虽看似康健,但天命难测。
一旦驾崩,这看似稳固的朝局,顷刻间便会风起云涌。恩师您是纯粹的实干家,身居工部要职,门下学生故旧遍布朝野,无论将来哪位皇子上位,要稳定局势,兴修水利、保障漕运都离不开您,您自有立身之本。
可我秦思齐呢?一个毫无根基的新科进士,却因运河之策、乃至可能因此次万寿贺礼被有心之人发现我的身影。
这身影,在太平时节是资本,在权力交接的敏感时期,却可能是催命符!若被视为值得拉拢之人,我该如何自处?这趟浑水,是万万沾不得的。
自已凭借一时奇谋或许能得陛下和恩师赏识,但长久留在京城,无家族背景和盘根错节的党羽支持,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今日之奇谋,或许就是他日他人攻讦的罪证。
今日之功劳,也可能在未来的政治斗争中,轻易变成替他人顶罪之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不如暂避锋芒,主动求去。到地方上去,天高皇帝远,反而能避开京城最激烈的政治风暴。脚踏实地做出些政绩,积累实实在在的官声和资历,这才是农门子弟安身立命、稳步上升的正途。
同时也正好远离那些无休止的媒妁和应酬,落得耳根清净。既然看不清未来朝廷局势走向,那最好的策略就是离开棋盘,不做棋子。
毕竟自已才十九岁,未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完全没必要像那些投机者一样,去搏那风险极高的从龙之功。稳健,才是长久之道。
李立恒久久凝视着秦思齐,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年轻人。宦海沉浮数十载,如何听不出弟子话语中那未尽之意?
这份远超年龄的政治嗅觉和清醒的自我定位,让其心中五味杂陈。良久,眼神复杂,既有对人才可能离开中枢的惋惜,更有对这份难得清醒的深深赞赏。
语气带着由衷的感慨:“那就在离开之前,高调做一番事情。而后在去行万里路,这样于你以后回京更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