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过是麻烦了你,刚出了趟远门,现在又要为此事忧心。”
帝俊瞧着弟弟,微微叹了一声:“便是停战的当下,安稳日子,亦是难得得紧啊。”
太一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朗声笑道:“与吾友一道把酒同游,岂非人间乐事?既得了百载闲情,如今正好回来做些正事,也是应有之理。”
帝俊便支着下颌,斜斜地瞥了他一眼。
太一无辜地回望着他:“兄长?”
“我在想,我好好一个弟弟,心心念念惦记着他挚友。让人忍不住疑心,昔日父神是否搞错了点什么,比如,你们两个才是亲兄弟?”帝俊眉头一挑,凉凉道。
太一沉吟片刻,忧虑地看了他一眼:“您这话说的,是想和玉清圣人当兄弟吗?”
羲和轻笑一声。
帝俊无奈地望了她一眼,伸手扶额,挑眉道:“为兄想来,罪不至此?”
太一摊手道:“您开心就好,弟弟我哪敢说话。”
我看你敢说话得狠。
帝俊幽幽地叹了一声,侧首望向伫立在一旁的妖族大臣:“如此,便劳烦二位了。”
太一方不再言笑,正容肃色,与大臣一道行礼:“谨遵陛下之令。”
待直起身来,姿态慵懒的青年微微勾起唇角,长袍猎猎,携起半寸日轮辉芒。
太一自然地向两人挥了挥手:“哥,嫂子,放心吧。”
帝俊轻嗤一声,眉目又无声柔和了三分。
羲和看在眼里,唇边微微含笑:“早去早回。”
太一笑意灼灼地应下:“早去早回。”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宫墙之下,帝俊方收回了视线,侧首望向羲和,沉声道:“太一之道,恐为我所耽搁。”
羲和毫不意外他的话,此时微微擡首,凝视着他的目光。
帝俊静了静,低声道:“帝王之道,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而太一却不同。过多干涉尘俗之事,到底……有碍修行。还有,羲和……”
他轻声唤了她一句,眸中光影无声周转,徐徐碾过一方幽暗,一如永恒不灭的太阳星表面,时隐时现的晦涩黑斑。
帝俊并非初次担忧此事,隔三差五,会有这样若有若无的念头浮现出来。
只在量劫将临的当下,更生了一种莫名的惶惑。像是,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
此身为大道而生,纵是应劫而陨,也可称得上一句死得其所。
怕只怕,累及家人亲朋,以致悔恨不叠,哪怕魂魄散于天地,也得作上一场号哭,道声冤孽。
所以……他才会那么轻易地,近乎儿戏地答应女娲的提议。
羲和无声地叹气,转而轻轻握住他的手。
那双美眸中清晰可见地映出他的身影,灼灼晕染开来:“难道我们就能够让你一人独行吗?”
她语气微凉:“您既为妖皇,便为万民所向。太一如此,我亦如是。若修道不能完成我等心中志向,反为其所限制,又何必去修行呢?”
帝俊半阖了眸,伸手搂住了她。
“我当初,是想让大家都活得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日日为生存所苦,辗转于三族的倾轧之间。而现在,我们似乎掌握了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力量,却又成了下一个,被天命愚弄的对象。”帝俊轻声道。
他垂眸望着怀中的女子,犹然感慨道:“你仍然不后悔吗?”
羲和望着他,一如先前的每一次,重复着自己的承诺:“我从不后悔。”
“我们既然选择了您,便绝不后悔。”
她眸底微微闪动着粼粼的波光,如同耀日之下无穷无尽的沧海,包容着妖皇不为世人所知的一面。
于是他到底是笑了起来:“太一会好好的,他还有志同道合的挚友,整个妖族都会站在他背后。”
“而终有一日,我的弟弟,当证得无上大道,踏九霄凌云而上,剑震四海八荒,宣告东皇之名,乃洪荒亘古不朽的太阳。”
“无论,是哪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我坦白,我编的。化学跳楼,物理掀桌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