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芒照应下,沈潭染血的红唇让那张脸显得格外妖艳。
也就是在陆丛短暂出神的间隙,沈潭坐起身,那把锋利的匕首被他丢到一边,随后接着刚刚的话说道:“你很清楚那只帮了你的鸽子不是那个女人驱使的?”
陆丛隐隐有预感自己潜入的事被察觉了,但听到沈潭肯定的话还是眼神一凝,反问道:“你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我当然清楚……法斐的所有事都瞒不了我。至于你,似乎有件事弄错了,害死那女孩的可不是我……”
听到对方的话,陆丛皱紧了眉,冷笑着反问道:“不是你难道是我?”
“当然是你。”
沈潭很干脆地答了一句,微凉的手指拂过陆丛胸前的伤口,血液已经凝结,不算深的伤口正在缓缓自愈。男人看着躺在床板上不能动弹的陆丛,幽幽说道:“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潜入被人察觉,那些召唤系的异能者怎么会被怀疑。做了错事,就一定得有人承担这个后果,而这次只是让那个女人替你承担了这个后果。况且就算没有她,那个真正可能帮了你的异能者,也一样得死,我只不过让那个女孩从此以后再不能使用异能而已,这是在帮她,懂么?”
那话的逻辑乍一听似乎有点道理,但陆丛很快从中找出了错误的逻辑,反驳道:“可制定这些残酷规则的不是这群猎食者嘛?!异能者莫名其妙被抓起来圈养,没有自尊没有人格,连想过得好一点都要靠向你们摇尾乞怜,究竟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呵。”沈潭听了,却笑了一声。他站起身将那间板正的黑色制服外套连同领带一起解下,即使在黑暗中,也如常拿起墙边的衣架子,将外套挂好。做完了这一切,他才重新走回床边,低头俯视着陆丛的脸,一字一句说道,“谁造成的?当然是……联盟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这个答案有些超乎陆丛意料,并不是他想不到制造矛盾的人其实并不是猎食者或者异能者某一方,而是震惊于沈潭作为既得利益的那一方,居然会对给他带来利益的源头产生厌恶的情绪。
不过陆丛的深思暂时停滞在了这一刻,因为沈潭接下来的举动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麻痹的感觉在慢慢褪去,他已经可以支配自己的四肢了,可麻痹的后劲让他的手脚仍有些酸软使不上劲。沈潭看起来白净又漂亮,但本质上仍然是强势的那一方,陆丛去拽裤子的手被他轻易拨开,猎食者只用一只手就将陆丛的两只手腕牢牢按在头顶无法挣脱。
密闭的空间并不温暖,裤子被丢到一边,上衣只剩下靠近腰部的几颗扣子还扣着,胸膛处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了,但陆丛此刻却感觉到浑身逐渐冷了下来。
“沈潭……呃!”
痛。
这是陆丛唯一直观的感受,是那种强势的、仿佛将身体一劈为二的钝痛,也像是生了锈的锯子一下下试图切割开皮肉骨头的那种缓慢的折磨。
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浸湿,即便是习惯了受伤与疼痛的陆丛也一时间难以承受这样的痛苦,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层面的打击,凌驾于他之上的猎食者只是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从始至终都只是微蹙着眉,没有一丝狼狈。
在这场没有悬念的博弈之中,陆丛被钉死在败者那一方,所以他不得不接受来自胜利者的羞辱,无关意愿,只是被动接受,而沈潭似乎偏偏要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听着!在法斐,逞英雄没有好下场,你也保护不了所有人!学会利用、学会牺牲,你才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不像…你!学不来你的…冷血!”
完整的一句话被撞成破碎的几段,陆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话说完,却换来沈潭的一声冷笑。
“天真。”
坚守的底线换来上位者无情的冷嘲,带着过来人的自信和不屑,对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的陆丛发起了沉重的一击。
屈辱和痛苦如附骨之疽折磨着陆丛的内心,同时将他拖入名为自责的深渊之中。
看着完全陷入昏迷的男人,沈潭长舒了一口气,眼底的疯狂逐渐褪去,他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后,起身关闭了屋内唯一的灯光。尽管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他却稳稳地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明明是刚从黑暗中走出来,可沈潭的眼睛却好似感受不到光线的变化,只是淡定地站在门前,正对上门外一人难以言说的目光。
“你,去A区通知岑满一会儿过来把里面的人带回去。”面对其他下属震惊的眼神,沈潭只是淡定地扣好了领口的扣子并吩咐了一句,然后视线转向那个直勾勾盯着他的人,叹了口气道,“凯乐,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