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皱着眉,反驳道:“王郎中此言差矣!谢渊若通敌,为何要练京营锐士?为何要断瓦剌粮道?瓦剌退师漠北,谢渊功不可没,此刻解他的职,岂不是让忠臣寒心?” 杨荣也道:“陛下,臣以为当先查榜文的真伪,再议谢渊的罪 —— 若榜文是假的,解职只会中了奸人的计!”
萧桓坐在御座上,手指敲着案几 —— 他信谢渊的忠,但榜文贴满街巷,百姓恐慌,若不有所动作,京师真的会乱。“谢渊,” 萧桓看向站在殿侧的谢渊,“你怎么说?” 谢渊躬身道:“陛下,臣愿配合玄夜卫查案,暂解兵权也可。但臣有一事恳请:请陛下下旨安抚百姓,说‘榜文之事必查,京师必守’,别让百姓再慌了。”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委屈,却没有怨怼 —— 他知道,此刻稳定民心比什么都重要。
谢渊暂解兵权的消息传开后,王信躲在城南的破宅里,笑得合不拢嘴。他手里捏着一张榜文底稿,是他亲手写的 —— 去年脱逃后,他就一直想找机会扳倒谢渊,这次借 “通敌” 的罪名,若能让谢渊被斩,李谟旧党就能趁机再起。“刘达那边有消息了吗?” 王信问身边的旧吏张六(前镇刑司书吏)。
张六点头:“刘主事说,内阁已经议着要查谢渊,只要咱们再添把火,让百姓再慌点,陛下说不定就会斩了谢渊!” 王信摸着下巴的胡茬:“怎么添火?” 张六道:“咱们让几个弟兄假扮瓦剌的探子,在京师外城转几圈,再故意被百姓看见,就说‘是谢尚书让咱们来探路的’!” 王信眼睛一亮:“好主意!快去办,别出岔子!”
可他们没注意,玄夜卫的暗探正趴在房顶上 —— 赵能根据小贩的描述,锁定了城南一带,派暗探日夜监视。暗探听见他们的对话,立刻悄悄退走,往玄夜卫署报信去了。
周显接到暗探的报告时,正陪着谢渊在文勘房看榜文。“谢尚书,” 周显的声音很沉,“主谋是王信,他还想让手下假扮瓦剌探子,进一步扰乱民心。” 谢渊看着榜文上的笔迹,突然想起去年在镇刑司查李谟旧案时,见过王信的供词 —— 当时王信就说 “谢渊这等主战派,早晚要除”,没想到他真的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我去会会他。” 谢渊起身,想立刻去城南抓王信。周显却拉住他:“别急。王信还有同党刘达在朝中,咱们得把他们一起抓了,不然就算抓了王信,刘达也会在朝堂上搅局。” 他指着榜文上的 “理刑院桑皮纸”:“这纸是理刑院的库存,刘达管着理刑院的纸库,王信的纸肯定是刘达给的 —— 咱们可以从纸库的出入账查起,拿到刘达通敌的证据。”
谢渊点头:“好。我去理刑院查纸库账,你去城南盯着王信,别让他跑了。” 两人分工后,谢渊立刻去了理刑院 —— 他知道,刘达肯定会销毁账册,得尽快去查。
理刑院的纸库外,刘达正指挥书吏烧账册。谢渊赶到时,火光已经起来了,纸灰飘得满院都是。“刘主事,你在干什么?” 谢渊喝止道。刘达慌了,忙让人灭火:“谢尚书... 这是旧账册,没用了,所以烧了。” 谢渊走到火堆旁,捡起一块没烧完的账册碎片,上面写着 “正月廿五,王信领桑皮纸五十张”,还有刘达的签字。
“没用了?” 谢渊冷笑一声,“这账册上写着你给王信发纸,王信用这些纸印了匿名榜文,说我通敌 —— 你说这账册没用?” 刘达的脸瞬间惨白,往后退了两步:“我... 我是被王信骗了!他说要写‘劝陛下亲征’的文章,我才给他纸的!” 谢渊拿出玄夜卫的勘验报告,扔在他面前:“文勘房验了,榜文的纸就是理刑院的桑皮纸,你还想狡辩?”
这时,周显带着玄夜卫卒赶来,手里押着张六:“刘达,张六已经招了,是你让他给王信送纸的,还说‘只要扳倒谢渊,你就能升理刑院左佥都御史’——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刘达瘫坐在地上,泪水混着烟灰流下来:“我... 我错了!我不该帮王信,我不该贪官位!求陛下饶命!”
城南的破宅里,王信正等着张六的消息。突然,门被踹开,玄夜卫卒冲了进来,周显手里的刀指着他:“王信,你伪造榜文,惑乱民心,通敌叛国,还想跑吗?” 王信从怀里掏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死!” 周显冷笑一声,抬手一挥,玄夜卫卒甩出铁链,缠住他的手腕,匕首 “当啷” 掉在地上。
被押回玄夜卫署后,王信还想狡辩:“我没伪造榜文!那些榜文是别人贴的,跟我没关系!” 周显拿出榜文底稿,放在他面前:“这是从你宅里搜出来的,笔迹跟榜文一模一样,你还想抵赖?” 王信看着底稿,突然哭了:“是李谟让我做的!他说... 他说只要扳倒谢渊,就能让我当兵部尚书!我也是没办法!”
谢渊走进审讯室,看着王信的样子,心里没有快意,只有沉重:“王信,你也是大吴的官,怎么就忘了自己的本分?岳峰将军战死,陈烈将军殉国,那些守城的弟兄、捐粮的百姓,都是为了守住大吴,你却为了官位,编造谣言,想让京师乱起来 —— 你对得起他们吗?” 王信趴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月卅的廷议,太和殿里挤满了官员。王信、刘达被押在阶下,背后插着 “惑民通敌” 的斩标。萧桓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榜文底稿和刘达的账册碎片,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王信,你伪造榜文,惑乱民心;刘达,你私给王信理刑院纸,帮他作恶 —— 你们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王信抬起头,看着殿内的官员,突然喊道:“陛下!臣还有同党!户部郎中王嵩也参与了!他说... 他说只要谢渊倒了,他就能升户部侍郎!” 王嵩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地:“陛下!臣没有!是王信诬陷我!” 周显立刻道:“陛下,玄夜卫已经查了王嵩的私宅,搜出他与王信的书信,信中写‘榜文之事若成,我必在陛
谢渊突然出列,声音很沉:“陛下!王信、刘达、王嵩,都是为了一己私利,不惜编造谣言、惑乱民心,若不严惩,日后必有人效仿,京师永无宁日!臣请旨,将三人斩立决,曝首京师九门,再下旨安抚百姓,说清榜文是假的,让百姓安心!” 殿内的官员都附和:“陛下,谢尚书说得对!该严惩!”
萧桓点头:“准奏!王信、刘达、王嵩斩立决,曝首九门;周显,你率玄夜卫卒,在京师九门贴告示,说清榜文是伪造的,安抚百姓;谢渊,你复任兵部尚书,继续总领京师防务 —— 朕信你,大吴的百姓也该信你!”
刑场的鼓声,在正月卅的午后响起。王信、刘达、王嵩被押在刑台上,百姓们围在刑场外,有的扔石头,有的骂 “奸贼”。老卒李福站在人群里,看着王信的脸,想起榜文刚贴出来时,百姓慌得要逃,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这奸贼!差点毁了京师!谢尚书为了守京师,跟咱们一起吃粥,你却造谣说他通敌,该杀!”
“时辰到!” 监斩官高声喊道。刽子手举起刀,刀光闪过,三颗头颅掉在地上,血瞬间染红了雪地。百姓们欢呼起来,声音震得雪都往下落。谢渊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没有轻松 —— 若不是玄夜卫查得快,若不是李东阳、杨荣支持,他可能真的会被冤杀,京师也可能真的会乱。
周显走到他身边:“尚书,百姓们都信你了。刚才我去德胜门,看见刘氏正拿着‘守家’木牌,跟其他百姓说‘谢尚书是好人,是奸贼造谣’呢。” 谢渊点头,目光看向京师的方向:“走,咱们去巡城,看看百姓们还有没有慌的。”
二月初一的清晨,谢渊巡城到正阳门。百姓们看见他,都围了过来,有的递馒头,有的送热水。刘氏抱着幼子,挤到前面:“谢尚书,之前是我们糊涂,信了奸贼的谣言,您别往心里去。” 谢渊接过馒头,笑着说:“我不怪你们。只要咱们心齐,再奸的贼、再狠的敌,都打不倒咱们。”
京营的兵卒们也来了,他们举着 “守京师” 的旗帜,在城楼下操练。兵卒周小五喊道:“谢尚书,我们都信您!以后谁再造谣,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谢渊看着眼前的百姓和兵卒,心里暖暖的 —— 他知道,民心是守城的根本,只要民心在,京师就永远不会破。
玄夜卫的卒子,正在街巷里巡逻,手里拿着 “查匿名榜文” 的告示。周显说:“陛下已经下旨,让玄夜卫街巷巡防千户所,以后每日都要巡街,防止再有人贴匿名榜文。” 谢渊点头:“好。咱们不仅要守住京师的城,还要守住百姓的心 —— 不能再让奸贼有机会惑乱民心了。”
远处的通州,瓦剌已经退得干干净净,只有城墙上的箭痕,还在诉说着之前的战事。谢渊抬头望向远方,心里默念:爹,您放心,儿子不仅守住了京师,还守住了百姓的心,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片尾
德佑十五年二月初五,萧桓下旨:追赠在流言事件中,因安抚百姓而累死的通州知县张谦(非通敌张谦)为 “忠勤校尉”;玄夜卫街巷巡防千户所,增兵五百,每日分三班巡街,凡贴匿名榜文、传谣言者,一律拘审;谢渊因 “临危不乱,稳定民心”,加太子少保衔,赏银五千两(谢渊将银全部捐给京营,充作兵卒冬衣费)。
京师的百姓,再也没人提 “避祸” 的事,反而纷纷捐粮捐物,支持京营守城。京营的兵卒们,操练得更刻苦了 —— 他们知道,只有练好兵,才能守住京师,守住自己的家。
二月初十,谢渊在京营举行 “誓师大会”,他拿着岳峰将军的旧矛,对着兵卒和百姓说:“只要咱们心齐,大吴的江山,就永远不会倒!” 百姓和兵卒们齐声喊道:“心齐!守京师!” 声音传遍了京师,连远处的长城都仿佛听见了,烽燧上的平安火,烧得更旺了。
卷尾
《大吴史?忠义传》载:“德佑十五年正月,王信等伪造榜文,诬谢渊通敌,民心惶惑。渊临危不乱,助玄夜卫擒贼,复安民心。帝嘉其忠,加太子少保,赏银五千两,渊尽捐充军饷。时人谓‘京师之安,半赖渊之忠,半赖民之信’。”
《玄夜卫档?街巷录》补:“流言案后,玄夜卫定‘街巷巡防制’,凡京师街巷,每五里设一巡防点,置卒五人,专查匿名文书、谣言;又设‘民心访查司’,每月派卒走访百姓,了解民情,以防奸人借机惑乱。德佑十五年春,京师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瓦剌再无南下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