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质之纯杂,系边军民生之切。拟令每批盐货起运前,盐运司需派吏员抽样封缄,印 “盐运司验” 之记;运抵目的地后,边地盐需经边军粮官(验盐之适口性,防苦卤伤军)、玄夜卫文勘官(验盐之纯度,用 “盐质密度秤” 测沙卤含量)、地方知府(验盐之斤两,防短少)三方同场核验,各执 “验质单” 画押存档。若核验不合格(纯度不足八成、掺沙超五分、含卤超三分),即没收盐货与盐引,盐商三年内不得申领;若三方核验有异议,需将封缄之样盐解京,由御史台盐铁科复勘,以复勘结果为凭。每季度,盐运司需将各府县验质记录汇总,奏报陛下,以备核查。
盐价之高低,关百姓生计;边饷之虚实,系边军安危。拟令盐价由盐运司会同地方知府,按上年盐产成本、运输费用、市场供需定 “基准价”:边地盐每斤银二分五厘,内地盐每斤银二分,商人可上下浮动一成(边地最高不超二分八厘,内地最高不超二分二厘),不得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凡盐商售盐,需明码标价,悬于店门,违者罚银百两,充作地方赈济。
盐利分配,拟提三成充边饷:每批盐货售罄后,盐商需在五日内将三成盐利缴盐运司,由盐运司开具 “边饷解缴单”,直接解送边军粮库(如宣府卫、蓟州卫粮库),户部不得经手、截留。边军粮库收到边饷后,需即时回函盐运司,盐运司每月将 “盐利解缴记录”“边军回函” 汇总,奏报陛下,并抄送御史台备查。其余七成盐利,盐商扣除成本后自得,官府不得额外摊派。
盐法之行,需律法为纲。拟令凡盐商有下列情者,依《大吴律?食货律》“盐法舞弊” 条治罪:一者掺沙、掺卤、短斤少两者,革去盐商资格,抄没违法所得,流放三千里;二者囤积抬价、越界倾销者,罚银五百两,没收囤积盐货,三年不得申领盐引;三者贿赂官府人员者,与受贿者同罪,罪加一等。
凡官府人员(盐运司吏员、地方知府、玄夜卫文勘官等)有下列情者,亦依律治罪:一者收受贿赂、放行走私盐货者,革职抄家,流放两千里;二者核验盐质时弄虚作假、隐瞒弊端者,革职留任,戴罪立功,无过三年方准复职;三者截留、克扣盐利边饷者,以 “通敌” 论罪,斩监候。所有抄没之违法所得、盐货,皆充作边军冬衣经费,不得挪作他用。
臣窃以为,此新制者,非废旧制,乃补旧弊;非标新立异,乃循先帝 “灵活通商” 之谕,参漕运 “三方监督” 之验。若得陛下准行,先在宣府、蓟州边地试点半载,再推广全国,必能除盐商垄断之弊,实边饷、安民生,使盐法复归 “利国、利军、利民” 之本。臣愿亲赴试点之地,督新制落地,若有不当,臣请辞太保之职,以谢天下。
臣谢渊昧死再拜,谨奏。
成武朝太保兼兵部尚书 谢渊 谨呈
疏成后,谢渊召来兵部侍郎(非江南籍,无盐商关联):“你看此疏,可有疏漏?尤其是官官相护的漏洞,需防盐运司与盐商勾结篡改盐质标准。” 侍郎翻看后道:“大人,可在每批盐中留‘盐样’,封入官府印盒,解京后由御史台复核,若地方验质与京中复核不符,追究地方官责任。” 谢渊眼前一亮:“此计甚妙!某这就补入疏中,再堵一道漏洞。”
谢渊将《盐法新制疏》与玄夜卫实证(盐商馈银账册、次米样本)一并呈给萧栎。萧栎阅罢,召集群臣议事,户部尚书仍欲辩解:“新制需增官府人手,恐耗国库,不如复开中法简便。” 谢渊反驳:“增人手是为防弊,耗国库远少于盐商垄断克扣的边饷!去年盐商克扣边饷十万两,若行新制,此十万两可归边军,何谈耗国库?”
御史台左都御史出列附和:“谢太保所言极是!盐法旧弊已深,官商勾结害国害民,新制以官府监督、边饷直解,可除积弊,臣请陛下准行。” 众臣见状,纷纷附议,户部尚书孤掌难鸣,终不再反对。萧栎下旨:“准谢渊所拟《盐法新制疏》,先在宣府、蓟州边地试点,半年后推广全国;户部尚书疏于监管,罚俸三月;盐运司郎中收贿,革职押入理刑院审讯。” 谢渊躬身领旨:“臣遵旨!定将新制推行妥当,不负陛下所托。”
试点前,谢渊派玄夜卫指挥使赴宣府、蓟州,监督盐运司筹备:“你带十名校尉,协助盐运司核查盐商资质,凡有垄断前科、与官府人员有银钱往来者,一律不准申领盐引;再设‘盐质密报箱’,边民可举报掺假盐商,查实后赏银五两,鼓励监督。” 指挥使领命:“大人放心,属下定将试点筹备清楚,不让官商勾结有可乘之机。”
同时,谢渊召来边军副总兵:“新制试点,边军粮官需严验盐质,每批盐的‘盐样’需封存送京,若发现掺假,即时报某处置。边饷直解后,若有短缺,亦需即时上报,某自会追查。” 副总兵躬身道:“太保放心,末将定命粮官严验,绝不让次盐、短饷害了士卒。”
一月后,盐法新制试点启动,首批盐商按新制申领盐引,运输至宣府边地。边军粮官验质后,传回捷报:“盐质纯度九成二,无沙无卤,盐价较往年低一成,边民购盐方便,无囤积现象;边饷三成已直解粮库,足额到账,无克扣。” 谢渊将捷报呈给萧栎,萧栎笑道:“谢卿,新制试点成效显着,可见卿之策可行!”
此时,玄夜卫指挥使传回另一则消息:“此前勾结盐商的盐运司郎中,在理刑院供出户部尚书曾收盐商银三万两,为其谋盐引,实证已缴获。” 谢渊即刻奏报萧栎,萧栎怒曰:“户部尚书竟敢如此贪腐!革其职,押入诏狱署审讯,查抄家产,充作边军饷银。” 谢渊领旨,心中暗忖:盐法改革,不仅要改制度,更要除贪吏,方能长治久安。
盐法新制在全国推广,户部奏报:“盐质合格率达九成五,盐价稳定,边饷较去年增十五万两,边民上访较往年减少八成。” 同期,漕运方面,江南漕船抵京已达二十艘,验粮合格率九成八,无一艘掺沙掺次米,边军粮库充盈,冬防操练有序。
谢渊将漕运与盐法的成效汇总,赴团营忠勇祠,将《漕粮验核册》《盐法新制疏》与元兴帝谕旨、漕粮米样、盐样一并供奉。祠内 “沙米为戒,漕粮为根” 的石碑旁,新增一块 “盐法革新,官督商销” 的石碑,香火缭绕中,谢渊望着陈列的实证,轻声道:“江南水土养粮,亦养盐,今漕盐双通,不负水土,不负边民,不负陛下。”
萧栎召谢渊入宫,笑道:“谢卿,漕运验粮保边军食,盐法新制增边饷、安民生,此二功,卿当居首!朕欲加卿为‘太师’,兼领盐运司事,卿可愿担此任?” 谢渊躬身辞道:“陛下,漕盐二事已入正轨,臣愿留任兵部,继续监督新规推行。太师之职、盐运司事,当择更擅吏治者任之,臣举荐御史台左都御史 —— 其持公论、查弊严,必能胜任。” 萧栎点头:“卿过谦了!准卿所荐,仍命你总领漕盐二事的监督,遇重大弊案,可直接奏报。”
谢渊退出宫门,望着远处的漕运码头与盐运司驿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 从通州验粮到盐法新制,从破官官相护到立长久之制,所有的博弈与坚持,都化作了边军的饱饭、百姓的平价盐。他想起验粮时捧起的新米,想起盐法试点时边民的笑脸,愈发坚定:守正不泥古,革新不违公,方是治国治民的根本。
片尾
漕船验粮与盐法新制案尘埃落定:通州验粮成定制,每艘漕船抵京必由谢渊或其委派官亲验,米质合格率稳定在九成八以上,沙米绝迹;《盐法新制》载入《大吴会典》,“官督商销” 成全国定制,盐质合格率九成五,边饷年增十五万两,盐价稳定;户部尚书因贪腐被流放三千里,家产充边饷;盐运司郎中被判流放两千里,永不复用;参与勾结的盐商二十人,皆被吊销盐引,十年内不得参与盐运。
团营忠勇祠新增陈列:《漕粮验核册》正本、盐法新制疏副本、元兴帝盐法谕旨、漕粮米样、盐样,旁立 “漕验盐新,公义为魂” 石碑,官民瞻仰,记谢渊治漕治盐之功;南宫太上皇萧桓闻成效,派近侍送来元兴帝当年使用的 “盐引印” 与 “漕粮验质印”,附言 “谢卿守漕本、除盐弊,真乃大吴柱石,不负元兴帝对直臣之期”。
江南巡抚与盐运司联名送来《漕盐年度总报》:“江南漕粮解京六十万石,皆为上白米;盐法新制推行后,盐商循规,边民安乐,无一人因漕盐上访。” 谢渊将奏报呈给萧栎,萧栎笑道:“谢卿,有你在,大吴漕盐无忧,社稷无忧!”
卷尾语
漕船验粮与盐法新制案,以谢渊通州验粮固漕改成效始,以创 “官督商销” 破盐法积弊终,一年筹谋,半年试点,全国推广,不仅是 “直臣与官商勾结的较量”,更是 “守正与革新、治标与治本” 的深层实践。谢渊之策,非 “激进变法”,亦非 “固守旧制”,实乃 “循旧鉴新、破立结合”:验粮亲赴通州,是守漕运 “米质为根” 的正,防改革成效反噬;盐法创 “官督商销”,是革旧制 “垄断为弊” 的新,除积弊于根本。二者一守一破,皆围绕 “护边军、安民生、固国脉” 的核心,彰显 “守正不泥古,革新不违公” 的直臣智慧。
此案暗合历代治漕治盐的核心命题:漕运之要在 “验质”,无验则弊生;盐法之要在 “平衡”,无衡则垄断。谢渊的坚守,恰是对这一命题的诠释:验粮非为苛责,乃为保边军食;变法非为标新,乃为除民疾苦。他破官官相护,非为追责,乃为立制度 —— 户部尚书、盐运司郎中的惩处,是为警示后世官者:不可借旧制谋私,不可因私利害国。
从心理与策略维度观之,谢渊的应对展现了 “刚柔并济、标本兼治” 的极致:验粮时的 “刚”,是严标准、不妥协,防官商轻慢;盐法辩论时的 “柔”,是引谕旨、摆实证,不激化矛盾;破官官相护的 “准”,是抓银钱实证、按律追责,不姑息;立长久制度的 “远”,是设密报箱、盐样复核,防复萌。他既未因户部的旧制说辞而动摇,也未因盐商的银钱诱惑而妥协,始终以 “公义” 为秤,权衡守破,终达 “漕盐双通、边民安乐” 的成效。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漕验盐新,渊亲赴通州验粮,创官督商销,帝赞曰:‘渊之智,在能守正革新;渊之忠,在能护国安民;渊之仁,在能恤边民疾苦。’” 诚哉斯言!谢渊的智慧,非 “权谋机变”,乃 “尊重规律、尊重民生”—— 验粮守漕本,是因边军需食;变法除盐弊,是因百姓需平价盐;谢渊的忠诚,非 “愚忠盲从”,乃 “坚守初心、护脉守本”—— 守漕是为护边,变法是为安民,护边安民是为护江山;谢渊的仁厚,非 “姑息纵容”,乃 “以民为本、以公为魂”—— 不让漕粮掺沙,不让盐价垄断,不让边民受饥寒。
团营忠勇祠的 “盐引印”“漕粮验质印” 仍在,印文泛着光,见证守正革新的智慧;漕粮米样与盐样仍在,一青一白,记录公义与积弊的交锋;谢渊鳞甲上的战痕仍在,凹痕红锈未褪,承载守业的艰辛。这场因 “漕验盐新” 而起的实践,终将与漕运书信交锋、粮亏查弊、江南密查、士绅抗辩、朝堂舌战、新规拟制、银粮拉锯、粮仓查抄、免役监察一道,载入大吴史册,为后世直臣提供 “如何守正革新、护国安民” 的永恒镜鉴 —— 治国者,当守根本之正,革积弊之新,刚以护纲,柔以安民,方能让漕运通畅、盐法清明,让江山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