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奉先起身,躬身应 “是”,指尖在袖中攥得更紧 —— 他知道,这是让他骗萧桓,可他不敢违。他想起昨日在南宫,萧桓摩挲京营旧符时的眼神,满是 “中兴社稷” 的期待,如今却要被谎言推着走向 “逆谋”,心里像被针扎着疼。
“还有,” 徐靖补充道,“你跟萧桓说,复位后封他为‘皇叔父摄政王’,掌礼部、户部,让他安心 —— 咱们只要理刑院、诏狱署、兵部,不跟他抢民政。” 这话半真半假 —— 徐靖只想借萧桓的 “正统” 之名,事成后再找机会除掉他,让石崇掌理刑院,自己掌兵部,至于萧桓,不过是个暂时的 “傀儡”。
魏奉先点头,没敢说话 —— 他知道这些承诺都是假的,却只能点头,像个提线木偶。堂内的烛火晃了晃,映得他的影子在墙上缩成一团,渺小又可怜,连窗外掠过的玄夜卫暗探的身影,都没敢多看一眼。
梁上暗探将 “石崇令魏奉先骗萧桓”“徐靖许虚职” 记在簿上,心里更明了:这逆党内部,不过是互相利用的一盘散沙,连 “复位” 的核心目标,都成了争权夺利的幌子,败局早已注定。
徐贞见议得差不多,起身理了理宫装,语气急切:“我得回宫了,再晚东宫的宫娥该起疑了。我已令贴身宫娥林氏,明日辰时一刻在东华门的侧门候着,见你们举着‘大吴正统’的黄旗,就开门放你们进来。” 她顿了顿,又道:“若遇宫中侍卫阻拦,你们只管动手 —— 侍卫统领是我表兄,我已跟他打过招呼,他会‘假意阻拦’,不会真动手。”
“妹妹小心,” 徐靖叮嘱,“谢婉虽不管事,却跟皇后走得近,若撞见你从理刑院出去,怕是会告诉谢渊。”
“知道了。” 徐贞转身掀帘,裙角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烛火又晃了晃。她走得急切,像怕晚了就错过 “富贵”,却没注意到,她刚出理刑院的大门,就有一道玄夜卫暗探的黑影,悄悄跟了上去 —— 秦飞早令暗探盯紧 “宫中与理刑院往来者”,徐贞的行踪,从她出宫那一刻起,就没脱离过监控。
堂内,石崇看着门帘落下,对徐靖道:“徐妃太急了,宫中侍卫统领虽是她表兄,却也未必靠得住 —— 明日咱们得多带些理刑院密探科的人,以防万一。”
“放心,” 徐靖道,“我已令赵某多带一百死囚,守在正阳门内的巷子里,若遇阻拦,就拼了!” 他说得决绝,心里却也慌 —— 死囚虽狠,却无军纪,真遇京营的精锐兵,怕是一触即溃,可他不敢说,只能硬撑着。
“明日举事,谁来当总指挥?” 石崇忽然问,指尖又摩挲起那枚墨玉扳指 —— 他是理刑院副提督,石迁的侄子,按说该主导举事,可徐靖掌着诏狱卒,若不把话挑明,怕会生乱。
徐靖一愣,随即笑道:“自然是石大人你!你掌理刑院密探科,熟京师布防,又得旧党人心,理当总指挥。我带诏狱卒开宫门,听你调度!” 他嘴上应着,心里却不服 —— 诏狱卒有五百人,比理刑院密探科多一倍,若不是石崇有 “石迁旧部” 的名头,他才不愿让。
“好!” 石崇笑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明日我带理刑院密探科吏员守南宫侧门,送萧桓陛下出宫;徐大人带诏狱卒开正阳门暗门;魏公公随陛下左右,传我的指令 —— 咱们各司其职,事成后,我保你掌兵部,张文掌吏部,林文掌礼部,咱们共掌大吴大权!”
“共掌大权” 四个字,石崇说得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徐靖点头,没再反驳 —— 他知道此刻不是争的时候,等入宫后,若能擒住代宗,再找机会夺回主导权也不迟。
魏奉先站在角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更凉 —— 这些人嘴上说 “为陛下复位”,实则都是为了自己的权位,这样的举事,能成吗?可他不敢说,只能继续沉默,像个局外人,却又被牢牢绑在这逆船上,动弹不得。
“时候不早了,咱们各自散去,明日按计行事!” 石崇站起身,烛火映着他的脸,满是得意,“记住,明日辰时一刻,正阳门暗门见,谁都别迟到 —— 误了时辰,按理刑院的规矩,军法处置!”
徐靖、魏奉先齐声应 “是”,转身往不同的方向走 —— 徐靖去诏狱署,要再督练死囚;魏奉先要回南宫,给萧桓报信;石崇则留在后堂,从案下抽出一本《理刑院密探科名册》,仔细核对着明日要调派的吏员名单,每一个名字都画了圈,生怕漏了 “可靠” 的人。
堂内只剩石崇一人,他走到案前,拿起一张纸 —— 是他拟的 “复位后官员任免表”,理刑院提督是他,兵部尚书是徐靖,吏部尚书是张文,礼部尚书是林文,连魏奉先都得了个 “司礼监秉笔太监” 的职。他看着这张纸,嘴角的笑意更浓,仿佛已看到自己坐在理刑院提督的宝座上,接受百官朝拜的模样。
梁上的暗探等石崇离开后,才悄悄从梁上滑下,脚步轻得像猫,快步往玄夜卫北司去。他手里的录事簿,已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每一个字,都是旧党谋逆的罪证,也是谢渊布网的依据 —— 理刑院的后堂,终究成了 “逆谋” 的见证地,而非 “夺权” 的起点。
玄夜卫北司的屋舍里,烛火亮得刺眼。秦飞接过暗探递来的录事簿,仔细阅着,指尖在 “明日辰时一刻”“正阳门暗门”“徐贞遣东宫宫娥督练”“石崇拟任免表” 上一一划过,眼底闪过沉毅的光。
“大人,逆党明日辰时动,要不要现在就调京营兵围理刑院、诏狱署?” 校尉(玄夜卫北司属官,从六品)问道,声音里带着急切 —— 理刑院离皇宫只有三里,若逆党提前动手,怕是会危及代宗安全。
“不。” 秦飞摇头,将录事簿放在案上,“谢大人有令,‘待其举事,再擒现行’,若现在围,他们定会狡辩‘理刑院议事乃常例’,宗室也会说咱们‘苛待故君’,反而落人口实。明日辰时,他们出宫、开暗门、入宫,都是‘谋逆现行’,再抓他们,朝野无话可说。”
他拿起京营布防图,对校尉道:“你速去兵部,把这录事簿呈给谢大人,让大人知道逆党的详细计划;再令暗探分三路:一路盯南宫侧门,萧桓一出就围;一路盯正阳门暗门,徐靖带死囚一进就抓;一路盯东华门,徐贞一现身就捕 —— 别让一个逆党跑了,尤其是石崇,他掌理刑院密探科,若跑了,怕是会躲起来继续作乱。”
校尉躬身应 “是”,接过录事簿,快步离去。秦飞走到窗前,望着理刑院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 逆党以为理刑院是自己的 “靠山”,却不知这 “靠山” 早已成了 “催命符”,明日辰时,便是他们的死期。
兵部衙署的案前,谢渊拿着秦飞送来的录事簿,仔细阅后,放在案上,与之前的 “刘进传密信”“萧桓定举事” 的录事簿叠在一起,形成厚厚的一摞 —— 这些,都是旧党谋逆的实证,每一页都透着 “私念” 的肮脏。
“大人,逆党明日辰时举事,岳谦都督的京营兵已在养心殿外布防,秦云副将也已做好‘假意放行、再闭营门’的准备,正阳门守军也换成了玄夜卫暗探,只等他们来。” 杨武站在一旁,汇报着部署,语气里带着笃定 —— 谢渊的布局,向来周密,从无差错。
谢渊点头,拿起笔,在一张黄麻纸上写下 “明日辰时擒逆” 的指令,递给杨武:“你把这个送京营各营,令他们明日辰时一刻前,加强九门布防,不许任何无关人等出入;再令陈忠(正三品户部侍郎)、周铁(正二品刑部尚书)明日早朝,准备好‘逆党罪证’—— 包括理刑院密探科的调度记录、诏狱卒的花名册、徐贞与徐靖的往来书信,若石崇、徐靖入宫,就当庭呈出,让百官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杨武躬身应 “是”,接过指令,转身离去。谢渊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兵部大旗,旗角在风里舒展,像一道不可动摇的公纲。他想起石崇的权欲、徐靖的贪功、徐贞的激进、魏奉先的惧祸,想起萧桓的盲信,心里没有波澜 —— 私念织就的网,终会被公纲撕破,逆党再狠,也敌不过律法与民心,更敌不过 “护社稷、安百姓” 的公心。
片尾
逆党密议的烛火熄灭时,朝局的天平已彻底倾斜:石崇在理刑院核密探科名册,以为能主导举事掌大权;徐靖在诏狱署督练死囚,以为开暗门就能立首功;徐贞在宫中调度东宫宫娥,以为东华门接应就能逼宫;魏奉先在回南宫的路上,满是惧祸却不敢违;萧桓在思政堂摩挲京营旧符,满心期待明日的复位荣光 —— 他们都以为自己在掌控局势,却不知每一步都踩在谢渊布好的陷阱里,理刑院的铜钥、诏狱的死囚、宫中的宫娥,不过是加速他们覆灭的 “工具”。
玄夜卫的暗探已分赴各要地,京营兵已在养心殿外列阵,正阳门守军换成了暗探,早朝的罪证已备好,只等明日辰时,一声令下,将逆党一网打尽。南宫谋变的终局,不再是悬念,而是公纲对私谋的必然胜利,是律法对逆党的最终审判,是大吴朝局重回清明的起点。
卷尾语
逆党密议举事案,非 “私党聚谋” 之浅事,乃 “私念膨胀” 与 “公纲压制” 的终极碰撞 —— 石崇以理刑院为依托,驱策密探科吏员;徐靖以诏狱卒为爪牙,裹挟死囚;徐贞以宫娥为助力,激进助推;魏奉先以惧祸为枷锁,被迫妥协,四者皆为 “私” 所困,既看不见谢渊的暗防,也看不见民心的向背,更看不见律法的威严,终以 “自投罗网” 收场。
此案之诫,在 “私谋必败”—— 逆党虽能调度理刑院吏员、诏狱死囚、东宫宫娥,却难掩内部的权争与猜忌;虽能编织 “谢渊无察” 的谎言,却难掩玄夜卫的全程监控;虽能许以 “复位高官” 的虚诺,却难掩 “互相利用” 的本质。谢渊之胜,非胜在兵力,乃胜在 “公心”—— 以律法为绳,以民心为基,以暗防为网,既不妄杀无辜,也不纵逆乱政,每一步皆循 “护社稷、安百姓” 之则,故能稳操胜券。
理刑院的烛火、诏狱署的死囚、宫中的宫娥、南宫的旧符,皆为 “私必败” 之注脚 —— 石崇的墨玉扳指终成罪证,徐靖的铜钥终失权柄,徐贞的珠钗终落尘埃,魏奉先的惧意终成实祸,萧桓的期待终成泡影。逆党之败,败于私念,败于盲目,败于背离民心与律法,此乃千古不易之理。
《大吴名臣传?谢渊传》载:“渊遇逆党密议,不躁不怒,唯以‘引蛇出洞’之策,录实证、布天罗,既破逆谋,又安朝局,此非智计之胜,乃公心之胜也。” 诚哉斯言!逆党密议举事案,谢渊以 “公” 破 “私”,以 “静” 制 “动”,终让大吴朝局重回清明,此亦成武朝 “直臣守纲” 之典范,为后世治 “逆党乱政” 立不朽镜鉴:公纲在,民心安,社稷稳;私念炽,祸乱生,终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