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821章 招魂声里霜如雪,再照青史一寸丹(1/2)

卷首语

《大吴会典?礼志》载:“早朝,卯时三刻始,群臣序立于奉天殿丹陛,依品秩分班,待帝临朝。凡非诏擅入殿者,以‘大不敬’论罪。” 成武朝中期,萧桓破南宫后直闯奉天殿,时群臣待朝,见之哗然。《逆党传》详录:“石崇、徐靖率部扈从,甲带血痕,胁群臣跪拜。

李嵩、刘焕等附逆叩首,周铁、张毅等持节不跪。时谢渊在兵部整军,闻变叹‘朝堂无规,社稷之危’,令杨武扼安定门,以备不测。”

此案之变,在 “权柄骤移,人心立判”—— 龙椅未暖而忠奸已分,暴力夺权终难掩私弊,朝局自此陷入 “逆党擅权、忠良蛰伏” 之困。

寒灯颤,映残冠,卯时霜气入殿寒。

惊尘破户呜呜咽,旧主披霜携恨来。

群臣抖,抱笏颤,面如死灰声气断。

多载幽恨凝眉尖,玄甲带血映阶残。

权刃举,诏纸翻,蒙尘字迹诉旧冤。

附逆叩首如鸡豚,罪痕未洗笑开颜。

孤臣立,节杖坚,忠骨撑胸对龙栏。

霜侵鬓发终不跪,敢将赤心照殿寒。

风卷幔,烛泪干,殿角鬼哭夜漫漫。

唤忠魂,归龙栏,莫教奸佞碎心肝。

旧朝血,新朝斑,唯有孤臣骨未弯。

招魂声里霜如雪,再照青史一寸丹。

奉天殿内,烛火在盘龙柱上投下摇晃的光影,香灰气混着晨起的寒气,缠得人呼吸发沉。卯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群臣已依品秩分班立好:正二品六部尚书列前排,正三品侍郎次之,以下官员按阶排开,皆垂手侍立,袍角扫过金砖的轻响,是殿内仅有的动静。

“谢大人昨晚又宿在兵部了?” 吏部侍郎张文凑到李嵩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听说大同卫的粮饷还扣着,边军密信都递到吏部了。” 李嵩指尖摩挲着朝笏,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急什么?等会儿早朝,刘焕自会回话。” 他早与刘焕串通,扣粮是为 “逼谢渊让步”,更是为萧桓复辟留后手。

户部侍郎陈忠忧心忡忡地望着殿门:“成武帝龙体违和,早朝迟了两刻,传旨太监也没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 刑部尚书周铁冷哼一声,别过脸:“朝政混乱,皆因有人借‘帝病’谋私。” 这话戳中李嵩的痛处,他刚要反驳,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声响。

不是太监软底靴的轻响,是硬邦邦的皮靴踩在丹陛金砖上的 “噔噔” 脆响,混着甲片碰撞的 “哐当” 声,像一把钝刀,硬生生劈开殿内的沉寂。群臣下意识噤声,循声望去 —— 殿门处的宫灯被一股寒气撞得剧烈摇晃,雪粒顺着门缝灌进来,落在金砖上,瞬间融成水渍。

一队人影踏着残雪闯了进来,玄色甲胄上沾着暗红血迹与南宫门的碎木渣,杀气腾腾。为首者身着半旧的明黄锦袍,袍角还挂着未化的雪粒,鬓发染霜,眼窝深陷,可身形却挺得比殿柱还直 —— 是被幽禁南宫七年的前帝萧桓!

萧桓的目光扫过殿内,烛火在盘龙柱上投下忽明忽暗的怪影,殿顶藻井积着的薄尘像片沉沉的阴云,把那点光压得愈发晦暗。他眼底没有半分久别重逢的温厚,只剩淬了冰的戾色,像殿角渗进来的寒气,顺着金砖缝往人骨头里钻。七年前他御极时,会笑着对跪迎的群臣说 “诸卿平身,免礼”,那时烛火映着他的眉眼,连光影都是暖的;如今这目光扫过,前排的礼部尚书王瑾只觉后颈一凉,腿肚子猛地发软,朝笏 “啪嗒” 一声砸在金砖上,脆响撞在殿壁上,又弹回来,在死寂里绕了三圈才散,惊得炉中香灰簌簌往下掉。

“太…… 太上皇?” 王瑾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指尖刚碰到朝笏,就被那冰凉的玉面冻得一缩 —— 殿里的寒气早浸透了朝服,他的手僵得跟老树枝似的,怎么也抓不稳。这一声像捅破了冻住的湖面,殿内瞬间爆发出哗然,却又被满殿的阴寒压得发闷,成了含在喉咙里的惊喘。

吏部尚书李嵩往前凑了半步,烛火晃过他的脸,把眼底那点隐秘的狂喜照得无所遁形 —— 他早揣着石崇的密信,昨夜就没敢脱朝服,此刻盯着萧桓的明黄锦袍,比见了国库的金锭还热切,心里翻来覆去都是 “从龙之功” 四个字,连指尖都因兴奋微微发颤。

户部尚书刘焕脸色白得像殿角的积雪,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柱础上,寒意顺着官袍缝往里钻。他扣了边军三月粮饷的事,萧桓会不会知道?成武帝还在寝殿躺着,万一醒过来追责,自己这颗脑袋能不能保住?两种恐惧拧在心里,让他连呼吸都带着滞涩,脚底下像抹了油,只想往人堆里藏。

工部尚书张毅攥紧了朝笏,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那冰凉的木里。南宫门是被工部侍郎周瑞送去的桑柘废料撞破的,他身为尚书,难辞其咎。可让他对着这闯宫夺位的逆局跪拜?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眉头皱得更紧,目光死死盯着殿中那道残破的帘幕 —— 那是去年暴雨冲坏的,至今没来得及修,倒像这摇摇欲坠的朝局,透着一股子破败的寒酸。

刑部尚书周铁站得笔直,像殿里立了半辈子的铜鹤,目光冷冽得能割开烛火的昏黄。他早从玄夜卫北司的暗线那儿得了信,石崇、徐靖要搞复辟,可他手里没有兵部的兵符,调不动京营一兵一卒,只能攥着袖中的密函静观其变。此刻他盯着萧桓,又扫过石崇腰间沾血的甲胄,喉间发紧 —— 这哪里是 “复位”,分明是提着刀闯殿的谋逆。

“太上皇怎会在此?” 刘焕壮着胆子开口,声音撞在殿壁上,被满殿的寒气裹得发飘,“成武帝还在寝殿静养,您…… 您这是擅闯宫禁!” 按《大吴会典?宫禁志》,萧桓幽禁南宫后,早除了入宫之权,闯奉天殿便是 “谋逆” 大罪。他说着,偷偷瞥了眼周铁,盼着这位硬骨头能接话,可周铁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半分要帮腔的意思。

石崇立刻上前一步,玄色甲胄上的血痕在昏烛下泛着暗褐的光,镇刑司的官威压得人喘不过气。他手按腰间短刀,刀刃 “噌” 地抽出寸许,寒光映着烛火的残影,在金砖上投下一道细瘦的冷芒:“放肆!” 他的声音洪亮得震得烛火猛地跳起来,光影在殿内乱晃,“南宫蒙尘七载,陛下承天命、顺民心复位,尔等身为臣子,见天子不跪,还敢妄议‘擅闯’?”

他刻意把 “天子” 二字咬得极重,余光像钩子似的扫过李嵩:“李尚书,你是六部之首,该带头跪拜吧?” 李嵩心领神会,膝盖刚要往下弯,后颈却突然一凉 —— 周铁的目光像殿角冻了半冬的寒冰,直直钉在他背上,那眼神分明在说 “你敢跪,便是附逆,日后清算,第一个饶不了你”。李嵩的腿顿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得像根立在雪地里的桩子。

徐靖在旁冷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阴鸷。他抬手挥了挥,身后的诏狱死士立刻往前踏了半步,甲片碰撞的脆响在死寂里格外刺耳。“看来诸位是忘了诏狱的规矩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淬了毒的黏腻,“当年石迁大人构陷忠良,那些敢抗命的,哪个不是在诏狱里脱了层皮?到最后,还不是爬着来认罪。” 这话刚落,殿内的烛火突然暗了暗,把死士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殿壁上,像一排排张牙舞爪的鬼魅。谁都知道,诏狱的酷刑能把铁打的汉子磨成泥,进去的人,十无一生。

萧桓没看石崇与徐靖的表演,径直走到龙椅前的丹陛之下,缓缓转过身。他抬手拂去锦袍上的雪粒,动作缓慢,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目光扫过群臣僵住的脸:“成武昏聩,宠信奸佞,罗织罪名夺朕玺绶,幽禁南宫七载。”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这七年,南宫的断墙残雪,比你们的朝笏更懂‘冤屈’二字。”

他从怀中取出登位诏书,扬手掷在地上,绢帛展开,“复登大宝” 四字在烛火下格外刺眼。“今荧惑入南斗,民心归向,朕复位乃是顺天应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嵩犹豫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尔等若愿归顺,既往不咎 —— 包括扣粮的、弃城的、构陷忠良的。”

这话像一根针,戳中刘焕、李嵩的心事。刘焕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惨白 —— 萧桓竟什么都知道。

“若敢阻挠……” 萧桓的目光扫过周铁、张毅等直立的大臣,眼底的戾色更重,“南宫的宫墙还空着不少位置,当年为朕递饼的老监能住,尔等自然也能住。” 七年幽禁的恨意,全藏在这句话里。

那名老监杖毙的场景,不少大臣都还记得 —— 镇刑司以 “私通废帝” 定罪,杖打时特意让百官路过观看,尸体扔去喂狗。恐惧像潮水般涌来,户部尚书刘焕双腿一软,“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臣…… 臣刘焕,恭迎陛下复位!臣扣粮是…… 是为备陛下复位之用,绝非私吞!”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吏部尚书李嵩连忙跟着跪倒,磕着头道:“臣李嵩,率吏部百官归顺!臣早已联络群臣,只待陛下归来!” 他刻意拔高声音,想抢 “牵头附逆” 的功劳。礼部尚书王瑾、吏部侍郎张文等纷纷跪倒,朝笏碰撞金砖的声音连成一片,像在为旧朝送葬。

殿内一片跪倒的身影,唯有刑部尚书周铁、工部尚书张毅、兵部侍郎杨武(正三品,刚从兵部赶来)仍站着。周铁上前一步,朝笏抵在胸口:“陛下,按《大吴祖训》,皇位传承需‘嫡长承统’,然成武帝在位,未颁禅位诏,陛下此举实为‘夺位’,非‘复位’!”

石崇怒喝:“周铁!你敢骂陛下夺位?找死!” 说着就要拔刀,却被萧桓抬手拦住。萧桓盯着周铁,眼神复杂 —— 七年前周铁曾犯颜直谏,骂他 “宠信奸佞”,如今却又为 “祖训” 顶撞他,倒是个敢说真话的。

“周尚书倒是忠心。” 萧桓冷笑,“只是你的忠心,成武未必稀罕。他宠信的周显,此刻正帮朕锢着玄夜卫暗探呢。” 他刻意提周显,是想瓦解周铁的 “忠君” 立场 —— 成武的亲信都附逆了,你还守什么?

徐靖上前一步,手里多了本账册,扬了扬:“周大人还是先顾自己吧。三年前你审结的‘石迁构陷案’,明明有疏漏,却强行定案,是不是收了石迁的好处?” 这是他早就备好的黑料,专门用来要挟不听话的大臣。

周铁脸色一变:“纯属污蔑!石迁罪证确凿,何来疏漏?” 徐靖冷笑:“是不是污蔑,诏狱一查便知。当年的证人还在诏狱里,只要陛下点头,立刻就能翻案。” 他看向萧桓,等着他下令抓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棉花糖小说网 . www.picao.cc
本站所有的文章、图片、评论等,均由网友发表或上传并维护或收集自网络,属个人行为,与棉花糖小说网立场无关。
如果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24小时之内进行处理。任何非本站因素导致的法律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