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再说,我们不是弹劾石崇,是‘请清查京畿田产’—— 只说‘近来京郊田产易主频繁,多有强占之事,宗室、百姓皆有怨言,恐伤陛下血脉亲情、寒百姓之心’,不提石崇的名字,只陈事实。皇兄看了,自然知道该查谁,也不会说我们宗室结党。”
萧承业接过密折副本,仔细看了看,眉头渐渐舒展:“郡王的意思是,我们只说田产的事,不针对石崇?” 萧栎点头:“正是。石崇的把柄在账册里,皇兄一看清查结果,自然明白。我们若直接弹劾,反倒落了‘宗室干政’的口实,石崇也能借机反驳;只陈事实,皇兄既好顺水推舟,又能护着宗室,一举两得。”
他又看向萧霖:“你爹捐田助边,是忠君爱国,皇兄知道了,只会赞你家忠良,不会信石崇的‘附逆’之说。你递折时,把地契副本附上,皇兄一看,就知石崇是诬陷。” 萧霖握紧地契,眼神渐渐坚定:“郡王说得对,我不能让我爹的名声被污蔑,也不能丢了家里的田!”
萧栎再转向萧远和萧恒:“萧远的当铺有地契副本,萧恒的儿子有京营副将的履历对比,这些都是证据,附在折子里,皇兄会查。石崇想压,也压不住 —— 他总不能说,户部的地契、吏部的履历都是假的。” 萧远和萧恒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我们听郡王的!”
萧承业看着众人的态度,终于咬牙道:“好!我们联名递折!就算石崇报复,我们宗室团结在一起,皇兄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宗室们纷纷响应,之前的犹豫和惶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 “护家业、正名声” 的坚定 —— 他们终于明白,一味退让只会被石崇欺负得更惨,只有团结起来,用证据说话,才能保住自己的一切。
“郡王,这些账册是从哪来的?石崇的产业一向隐秘,我们查了很久都没查到。” 萧承业忽然问,他知道这些账册的重要性,也好奇萧栎是如何拿到的 —— 毕竟石崇掌着玄夜卫,查他的账册绝非易事。
萧栎没有隐瞒:“是玄夜卫指挥使周显大人给的。” 他顿了顿,解释道,“周显大人是皇兄亲信,掌玄夜卫,早就察觉石崇的贪腐和越权,只是碍于没有证据,不好动手。这些账册是玄夜卫的密档,记录了石崇这些年侵吞的产业、走后门安排的亲信,周显大人怕石崇销毁,特意抄了副本给我,让我借着宗室的事,把账册递到皇兄面前。”
“原来周大人也在帮我们!” 萧远惊喜道,玄夜卫指挥使的支持,让他们多了几分底气。萧栎点头:“不止周大人,谢渊大人也知道这事,他说若清查时遇到阻碍,兵部可以调边军协助 —— 石崇的庄园里藏了不少私兵,怕清查时反抗,边军能镇住场面。”
宗室们听到周显和谢渊的支持,彻底放下心来 —— 玄夜卫掌监察,兵部掌兵权,有这两位重臣助力,石崇再难翻起大浪。萧承业感慨道:“没想到郡王早已安排得这么周全,我们之前真是瞎担心了。” 萧栎笑了笑:“不是我周全,是石崇做得太过分,连忠良都看不下去了。我们只是顺天应人,护自己的家业,护大吴的规矩。”
“折子里的话要仔细斟酌,不能有半分差错。” 萧栎拿起纸笔,开始指导宗室拟折,“开头要先谢恩,说‘臣等蒙陛下恩宠,得享宗室俸禄,心感陛下仁德’,先表忠心,再提田产的事。”
他一边写,一边解释:“说‘近来京郊田产易主频繁’,不用说是石崇强占;说‘宗室、百姓皆有怨言’,不用说是我们自己;说‘恐伤陛下血脉亲情、寒百姓之心’,把落脚点放在陛下身上,让皇兄觉得我们是为了他的江山,不是为了自己。”
萧霖凑过来,看着草稿:“那我爹捐田的事,怎么写?” 萧栎道:“可以写‘臣霖父岳,天德元年捐京郊千亩良田助边,今田将被夺,恐寒忠良之心’,既提了捐田,又不说石崇的名字,让皇兄自己去问。”
萧承业看着草稿,点头道:“这样写既稳妥,又能把事说清楚,不会落人口实。” 萧栎又补充:“折子里只附证据副本,原件留着,等皇兄派人清查时再交,免得石崇在半路截获销毁。” 宗室们一一记下,开始按萧栎的指导,分工写折、整理证据副本,偏厅里不再有哭嚷声,只剩笔尖划过纸页的 “沙沙” 声,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第八节 联名的过程:宗室的团结宣誓
折稿拟好后,萧栎将其读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递给萧承业:“萧爷爷是宗室里年纪最长的,您先签名,我们再按辈分依次签。” 萧承业接过笔,郑重地在折尾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用力,字迹透着坚定:“我萧承业,为了宗室家业,为了先帝颜面,今日就签这个名!”
接下来是萧远、萧恒、萧霖…… 十位宗室依次签名,每个人签名时都没有犹豫,笔尖落下的那一刻,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宣誓 —— 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散沙,而是团结在一起的宗室力量。萧霖签名时,手还有些抖,却比之前稳了很多,他看着自己的名字落在父亲捐田证据的旁边,心里默念:“爹,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签名完毕,萧栎将奏折和证据副本仔细整理好,放进宗人府专用的木匣里,盖上宗人府的印鉴:“按规制,宗室递折需经宗人府转呈,我会亲自送这木匣去宗人府,让宗人府卿立刻递到御前,不会耽搁。” 他怕石崇的人在半路截获,特意强调要亲自送 —— 他的宗室身份,能让沿途的缇骑不敢轻易阻拦。
“折递上去后,你们要注意两点。” 萧栎看着宗室们,语气严肃,“第一,不要对外声张,尤其是不要跟府外的人提账册和联名的事,免得石崇提前察觉,派人来报复;第二,家里的证据原件要藏好,比如地契、当铺账本,最好放在祠堂里,按《大吴礼制》,祠堂非诏不得入,石崇的人不敢擅闯。”
萧承业点头:“郡王放心,我们会守口如瓶,证据也会藏好。” 萧栎又道:“若石崇派人来骚扰,比如再提夺田、封铺,你们别跟他们硬拼,先稳住,立刻让人去南宫郡邸报信,我会让人去跟周显大人说,让玄夜卫的人来解围。”
他从袖中取出十块小木牌,递给每位宗室一块,木牌上刻着 “栎” 字:“这是我的令牌,拿着它去南宫郡邸,门房会立刻通报。” 宗室们接过木牌,紧紧攥在手里,这小小的木牌,像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 他们知道,萧栎会是他们的后盾。
萧栎看着众人紧握木牌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好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宗人府递折。你们回府后,按我说的做,等皇兄的旨意就好。” 他抱起木匣,转身走出偏厅,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素色常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稳,像一道支撑宗室的脊梁。
萧栎抱着木匣走出宗人府,刚拐过街角,就发现身后有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跟着 —— 是石崇的玄夜卫暗哨,他们一直在盯着宗人府,想知道宗室们的动向。萧栎没有慌,依旧按平时的路线走,只是脚步放慢了些,心里盘算着如何甩开他们。
走到西街的绸缎庄前,萧栎故意停下,假装看庄外的布料,眼角的余光瞥见暗哨还在不远处跟着。他灵机一动,走进绸缎庄,跟掌柜打了个招呼 —— 掌柜是周显安排的暗线,知道萧栎的身份。“郡王,里面请。” 掌柜会意,引萧栎从后门出去,后门连着一条小巷,能直接通往宗人府卿的府邸。
萧栎从后门离开,顺着小巷快步走,很快甩掉了暗哨。他心里明白,石崇的眼线遍布京城,这次递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清查,定会遇到更多阻碍。但他不担心 —— 宗室已经团结起来,周显和谢渊会助力,皇兄也不会坐视石崇欺辱宗室,这场仗,他们有胜算。
走到宗人府卿的府邸前,萧栎整理了一下衣袍,抱着木匣走进去。宗人府卿见他来,连忙迎上前:“郡王怎么来了?” 萧栎将木匣递给他:“这是十位宗室联名的奏折,请卿立刻转呈陛下,事关宗室家业,耽误不得。” 宗人府卿接过木匣,郑重地点头:“郡王放心,下官这就去宫里递折。” 萧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念:“皇兄,该让石崇付出代价了。”
片尾
天德二年秋,宗室联名奏折递到御前。萧桓见折后,又看了附后的地契、账册副本,震怒不已 —— 他没想到石崇竟敢逾制建庄园、侵吞宗室产业,还借 “附代宗” 诬陷忠良之后。当即下旨,命周显率玄夜卫清查京畿田产,谢渊调边军协助,严查强占、逾制之事。
周显奉旨清查,很快查出石崇侵吞宗室田产三万亩、当铺两座、漕运码头一处,还私藏私兵两百人,罪证确凿。石崇见势不妙,想让李嵩帮忙压下,却被李嵩拒绝 —— 李嵩见石崇失势,怕被牵连,早已与他划清界限。
萧桓下旨将石崇打入诏狱,没收其所有非法产业,归还宗室;贬石强为庶民,流放辽东;张文因协助石崇过户产业,被革职查办。宗室们收回了自己的田产和当铺,萧霖父亲的 “捐田助边” 之功也被萧桓追封,赐 “忠勤” 匾额。
萧栎因团结宗室、揭露奸佞,被萧桓赏赐黄金百两,却被他婉拒,只求 “将石崇的非法田产改为军粮田,助边军渡荒”。萧桓准奏,京郊多了一片万亩军粮田,边军将士得知后,皆赞萧栎 “忠君爱国”。
宗人府的哭嚷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宗室们的感激之声。石崇的倒台,不仅让宗室重获安宁,也让朝堂的清明又进了一步 —— 大吴的江山,在忠良的守护和宗室的助力下,渐渐走向安稳。
卷尾语
《大吴通鉴?史论》曰:“天德二年宗人府定计,实为‘宗室团结护业、忠良借势除奸’之典范。石崇以‘附代宗’为刃,欲削宗室、固己权,显奸佞之狠;萧栎以‘田契账册’为盾,团结宗室、呈帝前,显宗室之正。萧桓纳折清查,惩石崇、还产业,显帝王之明;周显、谢渊助力,查罪证、镇阻碍,显臣僚之忠。”
宗人府的泪痕已干,田契的墨迹犹存,账册的罪证终显。这场宗室护业之战告诉后世:宗室非仅帝室附庸,亦可成护社稷之盾 —— 当宗室团结、守理据争,便能成为扳倒奸佞的关键力量;帝之明,不在纵容奸佞稳朝局,而在护血脉、伸正义,不让忠良寒心、宗室受辱;臣之忠,不在盲从权势,而在助贤能、除奸邪,为江山稳固添砖加瓦。
萧栎的沉稳、宗室的觉醒、萧桓的决断,终让大吴度过 “宗室被压、奸佞跋扈” 的危机,亦为后世留下治道之启示:江山之固,在血脉相亲、君臣同心;朝局之稳,在赏罚分明、邪不压正。那宗人府的联名奏折,不仅是宗室护业的凭证,更是大吴 “忠奸博弈” 的又一胜章,刻于宗室族谱,载于大吴史册,传之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