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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8章 经霜沐雨志犹存,瘦影扶风立素尘(1/2)

卷首语

《大吴通鉴?忠良传?谢渊传》载:“天德二年冬刑部审案,诏狱署提督徐靖持伪证构陷谢渊‘迎立外藩谋逆’。渊闻之冷笑,历数自身辅政功绩(南宫送暖、德胜门守御、变卖祖产赎君、调度边粮),戳穿萧煜早逝之实,直指密信伪造破绽。徐靖强辩欲动刑,渊以‘江山倾覆之惧’驳斥,揭露其助石崇通敌毒忠之罪。

陪审官员生疑,中立派御史请旨核查证据。史评:此‘刑堂斥奸’,乃谢渊以忠直破妄之关键,其冷笑藏傲骨,怒斥显丹心,既瓦解伪证公信力,又动摇石党陪审根基。按《大吴刑部审讯规制》,此案因疑点丛生,加速转入三司会审,为清算石党再添推力。”

秋草

经霜沐雨志犹存,瘦影扶风立素尘。

休叹野火燃枯处,待到来春翠又伸。

刑部大堂,金砖铺地,“明刑弼教” 匾额高悬,寒气森森。徐靖手捧一叠泛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怒目圆睁,厉声斥曰:“谢渊!今有汝与外藩萧煜往来密信为凭,字字皆言谋逆不轨之事,铁证如山,汝尚有何辞可辩?” 言罢,将密信狠狠掷于谢渊脚边,纸页散落,声震堂宇。

谢渊立于堂中,虽着赭色囚服,衣上犹带诏狱刑痕,却风骨凛然。他唇边勾起一抹哂笑,神色泰然如泰山,缓缓应曰:“徐靖,尔休得构陷忠良!吾自入仕以来,辅政三朝,殚精竭虑,唯以忠君护国为念。德佑十五年,陛下囚于南宫,寒风刺骨,吾冒镇刑司缉捕之险,藏棉衣于食盒底层,夜送寒宫,以解陛下冻馁;复辟之时,代宗余孽死守德胜门,吾亲率边军,身先士卒,血染征袍,激战三日三夜,方保都城无虞;太上皇困于漠北,国库空虚,吾倾家荡产,变卖祖宅田产,凑齐二十万两赎金,只求早日迎君归返;近年边事告急,北元屡犯边境,吾夙兴夜寐,调度粮草,统筹兵力,力保大吴寸土不失。此等功绩,满朝文武有目共睹,天下百姓口碑载道,吾之忠忱,可昭日月,岂会行谋逆之举?”

徐靖被其言辞怼得语塞,转而怒目圆睁,厉声道:“密信在此,墨迹未干,印鉴俱全,岂容汝巧言狡赖!”

谢渊神色骤冷,俯身拾起一封密信,指其字迹斥曰:“此信伪迹昭然,破绽百出,尔竟敢持之惑众!吾平日作书,凡遇‘煜’‘帝’等字,必留半分留白以示尊崇,且笔锋遒劲,乃瘦金体风骨;此信字迹歪斜,力道不均,‘煜’字紧促无留白,显为拙劣仿造。更有甚者,萧煜于天德元年冬染瘟疫薨于青州,当时吾奉旨调宣府药材赈灾,兵部存档、青州府讣告皆可稽考,尔谓吾与亡者共谋逆事,岂非天大荒谬?信中所言‘天德二年三月调兵’,时序舛乱,逻辑乖张,如此伪证,尔竟奉为圭臬,实乃辱没我大吴刑律!”

徐靖被揭破要害,恼羞成怒,猛地拍案,挥手令狱卒抬上夹棍、皮鞭,刑具寒光闪烁,厉声道:“汝强词夺理,看来非严刑拷打,不能令汝服罪!”

谢渊昂首怒喝,声震梁柱,目光如炬直刺徐靖:“徐靖,尔休得张狂!吾自投身报国,历经沙场生死,岂惧这皮肉之苦?吾所惧者,乃江山倾颓,生民涂炭,乃奸佞当道,忠良蒙冤!尔助石崇私通北元,割让疆土,私贩军粮,戕害于科等忠良,桩桩件件,罪大恶极。今日不思悔改,反持伪证构陷,欲以酷刑逼供,颠倒黑白,天地难容!吾今日必当众揭尔恶行,使天下共睹尔等奸佞真面目,虽死无憾!”

徐靖被其气势震慑,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晌方挤出一句:“汝…… 汝休得血口污蔑!”

谢渊转向陪审席,慷慨激昂,声情恳切:“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诸公陪审于此,皆为朝廷栋梁,当明察秋毫。吾所言句句属实,可调兵部存档、玄夜卫勘文为证,望诸公明察详审,莫使奸佞得逞,以正国法,以安社稷,保我大吴江山永固!”

中立御史李廉抚须沉吟,目光扫过密信与谢渊,面露疑色,躬身奏曰:“徐大人,谢大人所言皆有佐证,此案疑点重重,当即刻调取相关档案,传召证人,详核证据真伪,方可定谳,不可草率用刑。”

石党陪审成员王显等人面面相觑,额头渗汗,神色仓皇,不敢与谢渊锐利的目光对视,更不敢反驳李廉之言,只能垂首默立,堂内气氛一时凝滞,唯有烛火摇曳,映照着这场忠奸对决的暗流涌动。

刑部大堂的晨光斜斜切过金砖的棱角,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乌木鎏金的 “明刑弼教” 匾额悬于正堂,投下深沉如墨的阴影,将整个审讯现场裹进一片凝滞的压抑里。徐靖掷出伪证密信后,双手负于身后,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冷笑,正等着谢渊惊慌失措、伏地认罪,却见堂下那人只是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暗影,随即,一抹极淡的冷笑从谢渊的唇角悄然勾起 —— 那笑意未达眼底,却如冰棱般锐利,精准地刺破了徐靖精心营造的 “罪证确凿” 的假象。

那笑声极轻,却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死寂的空气里,在大堂中格外清晰。谢渊缓缓抬眸,眼底的冷然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利剑出鞘般的锋芒,死死锁定徐靖躲闪的目光,仿佛要将他心底的虚怯与慌乱连根剖开。

“徐大人,” 谢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分量,每一个字都似敲在青铜钟上,嗡嗡的余韵震得人耳膜发颤,“古人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才算见识到,这话被你用得如此熟练,如此厚颜无耻。”

堂下的缇骑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指节泛白,眼神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 —— 他们预想过谢渊的辩解、求饶,甚至是怒而抗争,却从未想过,他会以这样一种带着彻骨嘲讽的姿态,拉开这场对峙的序幕。陪审席上,中立派御史李廉微微挑眉,手中的狼毫笔顿在纸页上,墨汁晕开一小团深色痕迹,他看向谢渊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与审慎;而石党成员王显则脸色骤然一沉,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徐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指尖悄悄攥紧了腰间的玉带。

徐靖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那抹冷笑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他的心头,让他莫名发紧。他强自镇定下来,色厉内荏地厉声呵斥:“谢渊!你休要逞口舌之利!密信在此,铁证如山,你再敢顽抗,休怪本部对你不客气!”

谢渊却丝毫未受这声色俱厉的威胁影响,他缓缓转动脚踝,铁链在青砖上拖曳出 “哗啦哗啦” 的细碎声响,那声响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倒像为他的话语伴奏,更添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锋芒:“不客气?徐大人,你所谓的‘不客气’,无非是动用诏狱那些断筋折骨的酷刑,逼我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可你忘了,我谢渊自入仕那日起,便将生死置之度外,毕生所求唯有护国安邦,岂会惧你这等卑劣威胁?更遑论死亡。”

“我谢渊自入仕以来,历经三朝,所作所为,天地可鉴,满朝文武有目共睹!” 谢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铿锵,“德佑十五年,陛下被囚南宫,寒风刺骨,粮草匮乏,是我冒着被镇刑司缉捕的风险,将棉衣藏在食盒底层,连夜送入南宫,只为让陛下能少受一分冻;复辟之战,代宗余孽死守德胜门,是我亲率边军,身先士卒,激战三日三夜,硬生生攻破城门,助陛下重登帝位;太上皇身陷瓦剌,漠北苦寒,是我变卖京中祖宅、江南田产,甚至抵押先母留下的遗物,凑齐二十万两赎金,只为早日迎君归返;如今北元虎视眈眈,边境告急,是我日夜操劳兵部,调度粮草,统筹兵力,只求护得大吴寸土不失,百姓安居乐业!”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踏出一步,铁链的声响在大堂中回荡,像是在叩问在场每个人的良心:“这样的一生,这样的赤诚,你徐靖竟说我‘迎立外藩,图谋不轨’?你问问在场的诸位大人,问问堂下的缇骑将士,他们信吗?你问问大吴的江山,问问天下的百姓,他们信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堂下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李廉放下手中的笔,眼中满是动容,他想起谢渊这些年的功绩,想起边境百姓对谢渊的称颂,心中对徐靖的 “证据” 愈发怀疑。户部尚书刘焕的亲信、今日旁听的户部主事,忍不住轻轻点头 —— 谢渊调度边粮的辛劳,他深有体会,这样一位心系百姓的重臣,怎会做出谋逆之事?

徐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谢渊会当众历数这些功绩,更没想到这些功绩会如此有说服力,瞬间瓦解了他伪证的公信力。他慌乱中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一时语塞,只能死死攥着案角,指节泛白。

王显见状,连忙开口附和:“谢渊,你休要混淆视听!这些功绩都是过去的事,不代表你今日不会谋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是不是装出来的忠良?”

“装出来的忠良?” 谢渊冷笑一声,“王御史,你可敢随我去大同卫、宣府卫走走?问问那里的边军将士,是谁在他们粮草断绝时,千里迢迢送去救命粮;问问那里的百姓,是谁在北元入侵时,挺身而出守护他们的家园。忠良与否,不是靠嘴说的,是靠实实在在的功绩,是靠百姓的口碑!”

“更何况,你口中所谓的‘外藩’—— 青州王萧煜,早在天德元年冬便已病逝于青州疫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谢渊的目光转向徐靖,带着一丝讥讽,“我若要迎立一个死人入京称帝,岂不是天大的荒唐?徐大人,你在编造这个罪名时,难道就没有核查过宗室的生死档案吗?还是说,你为了构陷我,连最基本的事实都懒得核对?”

他转向陪审席,躬身道:“李御史,张郎中,此事有据可查。天德元年冬,青州爆发大规模瘟疫,萧煜亲赴疫区赈灾,不幸染病,三日后便病逝。当时我时任兵部尚书,曾奉旨调配宣府卫的药材送往青州,此事有兵部存档的调令、药材交割记录,以及青州府上报的讣告为证,玄夜卫北司也有相关备案,绝非我信口编造。”

李廉立刻道:“徐大人,谢大人所言若属实,那这‘迎立外藩’的罪名便不攻自破。臣请旨,即刻调取兵部存档与青州府讣告,核实萧煜的生死时间。”

张谦也附和道:“此事至关重要,若萧煜确已病逝,那这份密信便是伪造无疑,此案必须彻查伪造者的罪行!”

徐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没想到萧煜已死的消息会被谢渊当众点破。他当初只想着找一个与谢渊有过往来的宗室作为 “谋逆同伙”,却忽略了核查对方的生死,如今被抓住这个致命破绽,顿时陷入了被动。“我…… 我怎知萧煜已死?此事乃是镇刑司密探上报,我只是按实禀报!” 他慌乱中把责任推给了密探。

“按实禀报?” 谢渊步步紧逼,“徐大人身为诏狱署提督,掌管宗室案件的审讯与核查,萧煜作为亲王,其生死讣告必会上报朝廷,存入宗人府与刑部档案,你怎会不知?这分明是你故意为之,明知萧煜已死,却仍将他作为构陷我的棋子,其心可诛!”

他继续道:“更可笑的是,你伪造的密信上,落款时间是天德二年三月。彼时萧煜已病逝三个月,我怎可能与一个死人传递密信,商议谋逆之事?这时间线本身就漏洞百出,这样的‘证据’,也敢拿到刑部大堂作为定罪依据,徐大人,你未免太过轻视我大吴的刑律,太过轻视在场的诸位大人了!”

堂下的缇骑们纷纷交头接耳,看向徐靖的目光中充满了质疑。连一些原本倾向石党的官员,此刻也低下了头,不敢再与徐靖对视 —— 他们知道,谢渊的这番话句句在理,徐靖的伪证已经彻底暴露了破绽。

“除了时间线的漏洞,你这所谓的‘密信’,在笔迹和印泥上也破绽百出!” 谢渊捡起地上的密信,展开道,“我谢渊写字,素来有个习惯,凡遇‘帝’‘王’‘陛下’等字样,必另起一行,且字体略大,以示尊崇;而‘煜’字左侧,我必留半分留白,这是先帝亲授的书写礼仪,兵部存档的所有奏疏均可佐证。可你这封密信,不仅没有这些礼仪,笔锋歪斜,力道不均,与我平日的瘦金体截然不同,分明是他人仿造。”

他又指着密信落款处的 “谢渊私印” 拓印:“我的私章是先帝所赐的‘靖边印’,印泥用的是西域进贡的朱砂,色泽鲜红透亮,且不易褪色。而这拓印的印泥,色泽暗沉,质地粗糙,分明是用普通朱砂混合草木灰制成的劣质印泥,与我的印泥有着天壤之别。更重要的是,我的私章边缘有一处细小的缺口,是当年德胜门之战时,被北元的箭镞所损,这是独有的特征,而此拓印的印章边缘光滑完整,毫无缺口,这又如何解释?”

张启(此前已被传召到堂外等候)听到这里,立刻走进大堂,躬身道:“启禀各位大人,若需核验笔迹与印泥,卑职可即刻进行勘验。只需比对谢大人在兵部的奏疏与私章样本,便能确定此密信的真伪。”

徐靖见状,连忙道:“不必了!此信是从谢渊府中暗格搜出,足以定罪,无需再浪费时间核验!”

“徐大人,你为何如此抗拒核验?” 谢渊冷笑一声,“莫非是怕真相大白,你的伪造罪行暴露无遗?按《大吴刑律?证据篇》,伪造文书诬陷一品重臣,当处以绞刑,株连三族。徐大人,你敢让张启大人进行核验吗?”

李廉道:“徐大人,此事关乎重大,必须进行核验,以正视听。若密信确为伪造,不仅要还谢大人清白,还要追究伪造者与指使者的责任!”

徐靖知道,一旦进行核验,密信伪造的事实便会彻底暴露,只能硬着头皮道:“好吧,既然各位大人坚持,便让他核验!但在此期间,谢渊必须被严密看管,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你费尽心机罗织这些罪名,究竟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替你背后的主子 —— 镇刑司副提督石崇,扫清最后的障碍?” 谢渊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徐大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石崇的勾结有多深吗?石崇私通北元,割让大同卫以西三城,私贩边军冬粮,毒杀于科大人,桩桩件件,你都参与其中,是他最得力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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