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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风卷残叶蝶恋花(2/2)

赵羽飞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了谢。挂下电话时,窗外已浸在昏黄里。

他倚着窗棂犯愁,冷风像揣着满心凄凉的过客,裹着几星凉意,直直撞进他眼里。这时,程蝶衣的身影又浮上心头——一想到她,赵羽飞的羞愧便漫得满了胸腔。他攥着窗沿暗问:蝶衣见了这般局面,会作何感想?她还会像从前那样信我吗?眉峰不自觉地拧成了结。

千里之外,宁山市桃花镇小小幼儿园的舞蹈室里。

黄昏的光斜斜切过窗棂,金粉似的碎影洒在地板上。程蝶衣正扶着孩子的腰纠正站姿,裙摆随动作轻轻晃,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的肩颈线条浸在暖光里。可当阳光漫过她的脸,那精细的眉眼间却沉下抹化不开的愁:眉峰轻蹙,笑眼失了神采,明明在温柔地教孩子压腿,目光却像飘在很远的地方,连夕阳落在睫毛上的碎光,都冲不散眼底那层怅然。

“程老师,园长叫你去趟办公室。”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推门进来。

程蝶衣抬眸点头:“还有二十几分钟就放学了,我等孩子们放了学就过去。”

“园长让你现在就去。”

程蝶衣望着眼前围着她的孩子,面露难色:“那这些孩子……”

“没事,有我带着呢!”女老师接过话。

程蝶衣连忙道了谢,转身往园长办公室走。赵羽飞再登新闻头条、成了通缉犯的消息,早已刷满了屏幕。她攥紧了衣角,心头那股强烈的预感挥之不去——园长这时候叫她,定不会是好事。

办公室里,五十多岁的董园长见了程蝶衣,脸上立刻堆起笑:“程老师来啦?快坐,快坐!”她边说边起身引程蝶衣落座,又泡了杯热茶递过去,“程老师,您到咱们园里工作,也有些日子了吧?”

程蝶衣双手接过茶杯,指尖轻轻贴着温热的杯壁,小声回道:“董园长,有四个多月了。”

董园长长长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桌沿:“时间可真快,一眨眼都快半年了。”

程蝶衣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轻声问:“董园长,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董园长抬手捋了捋耳侧的头发,语气沉了些:“程老师啊,你也知道,当初我收下你当老师,本来就顶着不小的压力……”她话没说完,只拿欲言又止的眼神望着程蝶衣,那模样让程蝶衣瞬间想起从前——网上铺天盖地骂她“不守妇道”“人尽可夫”时,是董园长顶着非议留了她。程蝶衣放下茶杯,语气诚恳:“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也一直感激您。您有话尽管说,不用顾虑。”

董园长又叹口气,眼神里满是惋惜:“程老师,你这相貌是天仙下凡,舞技又好,家境也不差,怎么就偏偏选了赵羽飞呢?这两天的新闻,你该看了吧?”

“赵羽飞”三个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程蝶衣心里,她指尖微微发颤,却还是抬眼迎上董园长的目光:“我看了,但我信我老公。您不了解他,他特别正直,也善良勇敢。”

“当局者迷啊程老师!”董园长急得往前倾了倾身,“赵羽飞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新闻都爆了,他干的那些糊涂事,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程蝶衣连连摇头,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董园长,他真的是个好人!他现在做的事我有时也不懂,但我信他——他几年前还拿过‘好市民’勋章呢!”

董园长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病入膏肓却不肯吃药的人,语气重了些:“程老师,这几天新闻又闹翻了天。我们当老师的,‘为人师表’是根本。不管怎么说,赵羽飞现在是公安机关通缉的杀人犯。我虽信你的为人,可舆论压力实在扛不住——家委会好多家长联名,说不能让你再教他们的孩子了。”

“杀人犯”三个字砸下来,程蝶衣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这些天,关于“国际通缉犯的妻子”“作风糜烂”的闲言碎语,她早听了不少。她缓缓站起身,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泛白:“董园长,谢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我这就辞职。”

董园长也跟着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软了些:“程老师,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你是个好老师,本该有大好前程的。我虚长你几岁,算个过来人,听我一句劝:离开赵羽飞,你才能有出路。”

程蝶衣垂下眼,深深弯下腰,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董园长,谢谢您的好意。但我,还是信我老公。”

程蝶衣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回那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儿的,独自站在庭院里时寒风裹着刺骨的冷意,往骨头缝里钻,围巾被风掀得飞起来,她抬手按了按,指尖触到的布料都带着冰意。

院里的那棵老树早没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斜斜戳在铅灰色的天上。程蝶衣朝着那棵树走过去,风卷着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撞向她的裤脚,沙沙声像细碎的叹息,落了满身。

蝶衣站定在树旁,一股脱力感突然从脚底窜上来,她眼前晃了晃,连忙伸手扶住粗糙的树干。树皮的纹路硌着掌心,带着冬日里冻透的凉。

她顺着树干慢慢往下滑,直到后背抵着树身坐下,双腿曲起,把脸轻轻埋进膝头。风还在吹,枯叶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她却连抬手拂开的力气,都没了。

暮色漫过枝头时,怀里的手机终于响了。看清屏显上“一生所爱好老公”那几个字,程蝶衣眼角的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声音发颤:“羽飞,我好想你……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电话那头传来赵羽飞熟悉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急促与愧疚:“蝶衣,对不起,我被人陷害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有人可能克隆了我的模样……”

程蝶衣哭得肩膀发抖,哽咽着补充:“羽飞,我好想你,连我肚子里的小小飞,也好想你。”

“小小飞?”赵羽飞的声音顿了顿,满是错愕。

“是,羽飞,我怀孕了。”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带着恳求,“羽飞,拯救世界的事咱们不管了好不好?我们一家人抛开这尘世,一起远走高飞,行不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传来赵羽飞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蝶衣,对不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孩子被末日的浪潮吞没——我不敢想那样的场景,光想一次都会让我痛不欲生。你信我,我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更不会知法犯法。这条路我必须走下去,等做完这件事,我就带着你和孩子去边塞,丢下所有烦恼,在青青草原上牧马放羊,把祖国的大好河山都走一遍。”

泪水模糊了视线,程蝶衣只剩抽泣,一遍遍重复:“羽飞,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电话那头的赵羽飞早已红了眼眶:“蝶衣,我也好想你。”

这该死的世道呐,怎么就容不下一份纯粹的温柔!

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凉意,在四合院里肆意呼啸。程蝶衣的眼泪落在地上,很快凝了层薄冰,像在这寒冬里扎了根——那是赵羽飞几十年后才能读懂的遗憾。

泪眼婆娑间,蝶衣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一首词,字字句句都戳着心: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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