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常乐拍拍病床,冷声对楚翘道。
难为他烧到38度8烧到一脸潮|红还能坚持不懈扮演冰山美人,不过楚翘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恭,只在心底切了一声。
“还不过来?”就有点气急败坏。
楚翘挣扎了一下,决定不和病人计较,不情不愿地靠着床外边平躺下来。
“过来点。”他不满地皱皱眉。
楚翘稍稍往他那边挪了几厘米,再也不肯妥协。倒不是她搭架子,毕竟阴阳殊途,他在病中阳火正低,她离他太近对他有害无益。不过楚翘和他解释了好多遍他仍旧不管不顾,好像感受不到她的阵阵阴风就睡不安稳似的。刚才见他终于睡过去她连滚带爬扑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专心致志地看他略带憔悴的睡颜。
没想到不过十几分钟他就又醒转过来,一发现她不在就开始兴师问罪。
“谁叫你先是把我一个人扔下,接着又把我弄到这种地方......”说着他别扭地转过头。
他说的“这种地方”是本城最最高端洋气的私立妇产科医院。
两天以前常乐当着她的面噗通一声倒在门口吓得她不轻,然而让她更害怕的是她当时一闪而过的念头。
在她把手指伸过去探他鼻息的那一刻,她其实是希望他死的。
她希望他死了来陪她。
这个念头吓到了她,她惊恐地踉踉跄跄往后退,一直退到电梯口,才一下子瘫软下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她惊讶地发现鬼也是会哭的,只是那些泪滴一落下来就变成烟消散在半空中,找不到一丝痕迹。
“楚翘,别走......”
常乐喃喃的呓语把她惊醒过来。
她用力甩甩头,想把那个不详的念头甩脱,它却牢牢地攀附着她的神经,她耗尽心力也只能把它暂时压下。
无论如何要先救常乐,但是她留在这里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危险,她没想到短短几天她的执念已经强烈到这种地步,任由其发展下去,说不定她立即会化身厉鬼把常乐带走。
她得去找人帮忙,她慌乱地把手伸进胸口,想把爱蜂五拿出来向白薪求助,可是掏了半天才想起来通讯蜜蜂昨天夜里已经被她扔进了黄浦江,白薪,她突然灵光乍现,对了,白薪说过会在江边等她。
她失魂落魄地往外滩方向飘,被雷雨洗过的天空很澄澈,阳光灿烂得可笑,知了歇斯底里的叫声,车来车往的呼啸声,人们的寒暄或是争吵,都仿佛隔得很远。楚翘觉得自己被隔到了另一个世界,到达江边的时候,她仿佛跋涉到了世界尽头。
白薪不在,她并没有多少惊讶。那是个把准时进食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家伙,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指望他为了等自己而错过饭点。
好在她离开前不经意朝水面上望了一眼,发现爱蜂五奄奄一息地趴在一块白色垃圾上,小脸拧成了一团,只剩下一口气了还在抽抽噎噎地咒骂:“宵小...吾...吾...定要你...你好看......”楚翘惭愧地飘过去把它捞起来拍拍它的脸,它双目紧闭。楚翘拎起他甩了甩,大约进水太严重,他神志不清颠三倒四,翻来覆去除了咒骂楚翘就只会说“老奴拜见帝君”云云。
爱蜂五这个状态自然是联系不到白薪了,到地府一来一回没有三四个时辰回不来,常乐身上滚烫倒在玄关,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偏偏他住的公寓又是电梯入户,躺到天黑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扯成了两半,一半巴不得他立刻就死,另一半却拼了命想救他。最后她突然想到一个人,除了常乐以外唯一一个能看到她,听到她说话的人,罗骁文。
若不是逼到走投无路,楚翘对罗骁文这样充满危险气息的人一定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事急从权,就算搭上自己也只好病急乱投医了。
当年罗家老爷子做寿的时候楚翘跟着四叔去过罗家,他家也是老宅子,墙体是砖红色,那时候被称作小红楼,很好认。楚翘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那栋式样简单,略微朴素的罗家小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