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大费周章地造个世界出来是想干嘛?”她觉得妖怪的想法真是不可理喻。
“杀你。”白薪波澜不惊地吐出两个字,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或者说把你困在这里,让你的神识成为它的一部分。”
楚翘早知是那畜生包藏祸心,听了并不十分惊讶,只是觉得气愤:“但是你不是说只要它七天之内没能杀死我,就算我赢了吗?我进扇子的时候是第七天,已经又过了两夜了,为什么它还不罢休?”
“这幻境中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这里的三天不过是弹指之间。”
“那房东没来收租?”她莫名地觉得有些欣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面人,“他为什么说是因为房东来收租......”
“小楚,你的榆木脑袋实在是货真价实,”白薪浅淡的双唇抿成一线,眼睛里闪着讥诮的光,“这不过是九尾灵狐用你的意识造出来的假象,你以为房东来收租为师才会来找你,所以这幻象便把收租当成由头。”
“那你呢?”或许是更深了,楚翘觉得风吹得脸上生疼,像有许多薄薄的刀刃割过,“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为师......”白薪伸出手想拿去她发间的一片梨花瓣,被她擡手挡开,“为师带你回去你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楚翘直视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情绪,却只看到自己的倒影,“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待在我身边?是不是像他说的有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小楚,我们回去。”他的声音像山泉一样清,像丝缎一样滑,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是那么缱绻,仿佛山盟海誓一般,总是让人不知不觉便陷了进去。
从地府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她相信他是个爱打麻将的小鬼差,她相信她收她为徒是贪图她那点救济银子,她相信他‘碰巧’捡了十年阳寿给她,又“碰巧”得了盒琼华膏替她造了这具身体。她愿意一直相信下去,因为被他骗着总好过承认他骗她。
可是即使笨成她这样,终于也到了骗不过自己的时候。
“师父,你告诉我,”她把昔归藏到身后,“我究竟拿了你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还给你。”
“你先跟我回去,我们回了家再说,”白薪微微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这个世界是假的,你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在这里遇到的人也都是......”
“不是!你骗我!”楚翘把双手伸到背后摸索昔归的脸,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他是真的!他是我弟弟!我刚把他找回来,师父,求求你,别把他变成面人,我知道你的本事很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别把他变走......”
“楚翘,”白薪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不忍,“你好好看看他的样子,如果他真是你那一世的弟弟,为什么会和小时候的常乐长得一模一样?他只是九尾灵狐用你的幻想造出的影子,只是为了把你困在这里。”
“我不信。”楚翘抹了抹眼泪,转过身把孩子抱在怀里,警觉地后退了几步,“昔归是真的,他是我弟弟。”
“你那一世的弟弟也不叫昔归,”白薪步步逼近,用甜如蜜的声音陈述着残酷的事实,“昔归是司命的名字。你对司命心存愧疚,对常乐又心有不甘,所以才会臆想出这么个孩子。”
“那又怎么样?”楚翘慢慢平静下来,浑身上下是彻骨的冷,只有怀里的孩子是暖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
“为师今天一定要带你回去。如果你执意如此,为师只能杀了九尾灵狐,把这里毁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笑容依旧和煦如四月的阳光,眉心的朱砂痣红得妖异。
他的话音刚落,晴朗的夜空中突然响起隆隆的雷声,顷刻之间墨蓝的天穹像个破裂的琉璃碗,无数道裂缝从中间向四面八方迅速延伸,一片片往下坍塌,星辰像火星一样四处飞溅,落到地上把远近的山林点燃,火借风势,很快四周就成了连绵不绝的火海。
火焰离他们越来越近,身边的几株梨树已被火舌吞噬,溪水沸腾翻滚,不断有死鱼浮上水面。楚翘只觉得灼热难耐,但是仍然咬牙抱着孩子不放。白薪站在她面前,在火光里恬淡地微笑。
“我带你回去,”他走上前去抓住楚翘的手腕,“你希望我带你回去,否则我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楚翘用力一挣,把神似白薪的面人掉在了地上。
白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地上的面人,欺身过去用手指
轻抚她的脸颊,冰冷的唇在她嘴角轻轻厮磨,空气里暗香浮动:“这是你想要的?无妨,为师可以......”
话还未说完,楚翘把他猛地一推,抱着昔归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被怨恨啦啦啦啦啦啦~~~~~继续求不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