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薪,你为什么要救我?”她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衣袖,滑腻的织物又立即从她指缝中溜走。
“为师还靠你养呢,不救你怎么行,”白薪用勺子调了调药汤,舀起一勺放到她唇边,“已经不烫了,乖乖把药喝了,早点把伤养好,为师还等着吃你做的糖醋小排,最好少放醋多加糖。”说完“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
“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说句实话?”楚翘吃力地咽下一口酸涩的药汤,喘了好一会儿,方才端详着他的面容道,“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你宁愿相信一个幻影也不愿相信为师吗?”他依旧嬉皮笑脸,玻璃窗里斜照进来的淡淡夕阳流连在他的嘴角。
楚翘看得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回答:“那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
“没有。为师没给过你什么。” 他垂下眼帘,浓长的睫毛遮了眸光,他舒缓地旋了旋手腕,又舀了一勺药汤,“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为师拿什么给你?”
“但是......”她的话到一半便被药堵在嘴里。
“别但是了,喝完药好好睡一觉。”白薪不再给她机会发问,一勺接一勺地拿药喂她,剩下碗底一点药渣倒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楚翘知道他不想说的,怎么撬他的嘴都没用,只好顺从地把药喝完,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任由他一下一下地用手指顺她的头发,眼前的黑暗中斑斑驳驳的光影隐隐约约是他的模样。
“你的扇子呢?没烧坏吧?”她想起自己醒过来之后就没见他拿出扇子,觉得有点奇怪。
白薪从袖子里抽出扇子递到她手里:“这把扇子连九天真火都烧不坏。”
楚翘把扇子拿在手中把玩,摩挲着乌黑腻滑的扇骨,缓缓地打开,用手指碰了碰扇面,果然又起了涟漪,逐渐浮现出那片云雾缭绕的山水。
“好玩吧?天色不早了,为师出去买菜,扇子给你解闷。”白薪似怕她担心,又小心地补充道,“灵狐君吃了一次亏不敢再犯了,你放心玩。”
“嗯。”楚翘望着扇面上被微风吹起鱼鳞皱的潭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小楚,”白薪走到一半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她道,“你别再做傻事,为师以前总是欺负你,让你做这做那,以后为师不差使你,也不让小明差使你。”
楚翘讶异地擡眼望他,虽然他说的这些与她所想的完全没有关系,不过还是被他那认真的神情击得胸口一阵闷痛。
“你以为他现在对你好,便是对你有心吗?”秦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里,抱臂倚在墙边斜睨着她。
“白薪说得没错,你一定是早更了。”楚翘喝了药身上的疼缓解了一些,竟然有力气与他擡杠。
“哼,”秦明的眼睛几乎要翻到天花板上去,拿鼻孔对着她,“好几万年前我就认识他了,他一直是这副德性,我就没见过他对谁不好,他觉得有趣的,更是一味地疼和宠,东岳帝君和那条锦鲤他都养过数千年,爱惜得跟眼珠子似的,还不是说丢开就丢开。”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楚翘听他说完,心里并没有起一点波澜,只是把扇子举到眼前端详,“这把扇子只有在他手里时是空白的,是不是?我知道他是没有心的。过去不知道,如今已经知道了。”
秦明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良久才道:“你知道就好。”
楚翘连着说了许多话,早就困顿不堪,收起扇子紧紧握在手里,很快便睡了过去。
“她睡了?”白薪手提着两个马夹袋,披着暮霭回到出租屋。
“你刚出去不久就睡了。”秦明压低了声音,不过态度依然很差,“没想到她那么浅的修为居然能把那种东西带出来,你听我一句劝,早点把他灭了,免得后患无穷。”
白薪把装着菜的塑料袋放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用毛巾擦干。擡起左手,闭上眼睛运了运气,手掌上慢慢浮现出个淡淡的影子,细看竟是个三四岁的孩童,身子只有巴掌大小,阖目侧卧,粉腮朱唇,纤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抖动。
“和修为没关系,是她的执念太深。”白薪脸上淡淡地看了一会儿,把影子收回掌心,“她欠司命的太多,注定要还的。”
“你什么时候也信注定了?”秦明讥讽地挑挑眉,“要我说趁现在还来得及,把他结果了。”
白薪警惕地把手握紧,摇摇头道:“她不惜用自己的魂魄养着他,如果灭了他无异于要她的命。”
“但是榆树精不过千年修为,就算魂飞魄散也养不全司命的元神,最后还不是一死。”秦明仍然不死心地劝他,“这三个月你为了修补她的元神渡了多少修为给她?又把她的伤移到自己身上,你怎么应付天劫?”
“总是有办法的。”白薪粲然一笑,不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