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挑了挑眉峰道:“神君剩下的一魂在白薪身上,只有他灰飞烟灭才能拿回来,你也知道神君的魂魄上被下了离魂蛊,根本无法可解,如果拿不回那一魂他迟早会被离魂蛊所噬。”
“我知你是好意,但这毕竟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恐怕阎君此举不止是想替我拿回剩下一魂那么简单吧。”司命皱起眉头冷声道。
“我这么做当然有我自己的目的,”阎君痛快地承认道,“我收到可靠消息,天帝已经带重兵围了璇玑山,只等着白薪受了天劫将他一网打尽,不过白薪那老家伙老奸巨滑,又和魔君联手,想必留了后招,九重天和魔域拼个两败俱伤,不管最后谁胜谁负,对我幽冥来说都是好事,所以我不会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前去增加变数。”
“阎君果然好谋算,”司命听完并没有半点惊讶,“只不过究竟是为了幽冥还是为了阎君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哈哈,”阎君大度地笑道,“神君真是了解我,你是深知我底细的,我也没必要对你隐瞒,总之这件事对你对我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弊……”
他看了一眼楚翘死灰般的脸色,究竟还是没说下去。
“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阎君答应,”司命对他刚才那番话不置一词,“天劫之后无论他是死是活,请阎君不要再插手。”他看了眼楚翘,沉沉地叹了口气,“让老天决定吧。”
阎君托着下巴谨慎地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答应你,先不说天帝会不会得手,就算白薪能扛过这一劫必定是元气大伤,而魔域最大的敌人是九重天,他活着对我未必是坏处,这时候我不会去趟浑水。”
楚翘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那些声音离自己很遥远,每个字眼好像都没有意义,她身上的力气被一点点抽光,只剩下一个念头支撑她站着。
“你们让我去找他吧,”楚翘几乎在哀求,“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阎君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眼司命,点点头道:“我过来本来就是要放你们出去,等你赶到那里事情也已经成定局了,如果你坚持要去的话我就把灵蛟借你一用也不妨事。”
“我陪你一起去。”司命朝着楚翘匆忙的背影说道。
“我想一个人去,”楚翘回过头朝他笑笑,“谢谢你。”
***
“大白你飞快点。”楚翘伏在灵蛟背上,凑近它的耳朵催促道。
其实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楚翘好几次差点从灵蛟背上跌下来,多亏了死死攀住它的胡须才没有酿成惨剧。
看到璇玑山的时候楚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眼前这个地方和她记忆中的山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如果不是灵蛟一边发出哀鸣一边盘旋着下降,她无论如何不会把眼前的景象和那个月光下的仙境联系在一起。
冰雪般莹洁剔透的草木都烧成了焦炭,四处散布的零星火苗窜动着四处寻找新的燃料,仅剩的一些白色草茎瞬间就被吞没。楚翘在焦黑的土地上行尸走肉般游荡,举目四望没有半个人影,澄澈的潭水被崩裂的山石泥土搅得浑浊不堪,而那株承载着她最美好回忆的老梅树从中间裂成了两半,颓然地倒在地上,再没有一点生机。
她无法思考,只是茫然地翻开每一块碎石,拨开每一丛枯焦的枝叶,哪怕它们背后根本不可能藏住人,她的双手被灼热的炭燎出一个个水泡,她却全然不觉得疼。
过了很久她终于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师父!”她欣喜地转过头去,视线尽头却是个黑色的人影。
“他死了。”秦明偏过头不看她的脸。
“怎么可能,”楚翘擡起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慢慢直起腰,直勾勾地端详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想找出破绽,“秦明你怎么也学他那一套,你们别逗我了。”
说着她探身望向他身后,大声叫道:“白薪你老是玩这种骗小孩的把戏烦不烦啊?”
“他死了,”秦明努力压抑着,声音还是止不住颤抖,他走到楚翘跟前慢慢摊开掌心,“这是他给你的。”
楚翘拿起他手心的银色铃铛,笑着对远处喊道:“师父你出来吧,算你赢了,我认输了,你快出来吧!”
“他设了个圈套把天帝引到这儿,雷劫打下来的时候我就在山外,最后一道雷把天帝打得元气大伤,死伤的天兵天将不计其数,他受了四道雷劫,不可能活下来,”秦明满脸疲惫,“你从九尾灵狐的幻境中带了司命出来,他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养着司命的魂魄。后来他听说碧幽珠在极北之地,可以用来替代天神的魂魄,但是他赶去的时候珠子已经碎了,反而受了重伤,还了司命的三魄之后灵力已经耗费了大半,他从极北之地回来之后就没打算活下去。”
楚翘耳边嗡嗡作响,秦明说的话她一点也没听见。她挑了块平坦的山石坐下来,狐疑地四下张望,然后装出悲痛欲绝的样子,等着他突然从某块石头或者某大树背后跳出来,摇着扇子弯着眉眼嘲笑她是榆木脑袋。
“他还留了样东西给你。”秦明蹙着眉走到她跟前,突然擡起手用拇指在她额头上重重摁了一下。
楚翘打了个哈欠,睡意挡都挡不住,眼皮上好像坠着千金重量,恍恍惚惚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脑海里,她恼火地甩了甩头,想把它甩出去,但是那东西却顽固地在她脑子里四处转悠,像个橡皮擦一样东擦擦西擦擦,留下一块又一块空白,空得让她心里发虚,好像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