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逼自己,慢慢都会想起来的,小澍,会好起来的,都会好的……”司命说着说着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好像只要把她的乱发理顺了,她那混乱的记忆也会变得清晰。
俞小澍被紧紧抱着浑身不自在,她只记得司命要砍她的原身当房梁,作为回报帮她渡过千岁时的雷劫,她印象中那个司命神君从来都是冷冷淡淡满腹心事的样子,虽说对她不坏,可是两人关系绝对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果然那两千五百多年里应该发生了很多事。
司命看上去像个大冰块,怀里倒很暖和,俞小澍被摸着后脑勺,焦躁的心情莫名地平静下来,甚至觉得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至少司命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换了以前她多问几个问题都会被嫌弃没用。
虚北宫的床也很舒服,被褥又松又软,比起每晚躺在自己的原身上打瞌睡强太多了,床边的水墨屏风一看就是司命的手笔,她一看那山的形状,画的居然是她老家,那隐在雾气里的不正是隔壁山头的青庐寺吗?
“昔……昔归……那个神君……神君……”俞小澍等了一会儿见司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只好提醒他道,“不用摸了……我的头已经不疼了……”她心说再摸下去我的腿要麻了。
“哦,对不起,”司命连忙松开她,尴尬地说道,“你再躺下睡会儿,醒了就唤外面的玉芝,她是伺候你的小仙娥,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叫她。”
“仙……仙娥……”俞小澍觉得这一天中发生的事情比她一辈子都多,她一个小小的树精居然要仙娥反过来伺候,实在让她惶恐。
司命见她一脸受宠若惊立即解释道:“你别担心,你昏迷的这几天天帝已经下诏封你为碧云仙子,再说无论有没有仙阶,你也是虚北宫的主人,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他们。”
信息量一大俞小澍又反应不过来了,她只是睡了一觉,居然就莫名其妙地升了仙,难不成这两千五百年中她突然变得出息了?还来不及为此心花怒放,司命最后那句话她又闹不明白了,这虚北宫明明就是司命的,怎么她倒变成主人了,难道就因为自己的真身在配殿屋顶上占了块地盘?
俞小澍呆呆地想着,脸上的神色越来越迷茫:“你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那两千五百年发生了些什么?”
“但是你……”司命想劝她先养足精神,转念一想按照她一根筋的性子一定会想破脑袋,便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好好躺在被子里,要是听得累了就睡觉,千万别强撑着伤了神知道吗?”
俞小澍忽然觉得此情此景仿佛曾经发生过,不过那张床小很多,硬很多,床边的那个人是不是司命呢?她想不起来。
“你的天劫过得很顺利,原身一片叶子也没伤着,”司命温和地回忆起来,“历了天劫之后你就不用再日日夜夜地守着原身了,我本想立即取了你的原身回九重天,但是你缠着我不让走,讹我留在人间陪你到处玩……”
“等等,”俞小澍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破绽,“我怎么讹你的?你才没那么好说话呢,莫不是你自己刚好也思凡了?”
司命无奈地伸出食指点点她的额头:“这个说来话长,反正是你胁迫我的就是了。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发生了很多事,我和你彼此中意……”司命说到这里顿了顿,瓷白的肤色里透出微红,“后来我动凡心的事情被天帝知道,罚我们一起下凡历九九八十一世情劫。”
“啊?打住打住……”俞小澍又不懂了,“照你这么说我们明明是两情相悦,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为什么要受罚?”
“因为我下凡太久又没有告假,被同僚弹劾玩忽职守,所以才被治了罪。”司命用事先想好的说词搪塞她,好在俞小澍不怎么精明,没有揪着里面的破绽不放。
“这么说我是被你连累的啊?”俞小澍自认倒霉,这九重天规矩也太大了,误了几天差使就罚得这么重,这么一来她觉得当上仙子的事也不是那么值得高兴了。
“是呢,”司命轻轻点点头道,“是我连累了你。”
“没关系的,”俞小澍怕他误会自己是在怪他,赶紧摇摇手道,“你不用太自责,我既然和你好上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是应该的,我一点也不怪你。”
“谢谢。”司命望着她黑亮的眼睛道,“这两千多年我们被打下凡间历了四十九世情劫,每一世我们都相知相许,但最后都不得善终,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后来将功补过才提前回到了九重天。”
司命说到这里忍不住把视线从她眼睛上移开,脸上的血色慢慢退去,嘴唇微微发颤,仿佛想起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
俞小澍盯着他古怪的模样研究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这四十九世他们的下场想必很惨,以至于司命神君这么冷淡的人回想起来还会心悸。
“都过去了,”她体贴地拍拍司命的手背,“现在我们不是好端端的吗?”
“嗯,”司命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那些事都过去了。对了,和你的敕封诏书一起下来的还有天帝赐婚的诏书,四天之后我会正式迎娶你。”
俞小澍刚出现的睡意被这惊人的消息吓了回去,她瞪大双眼微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瞪着司命的脸。
“别担心,只是走个过场,”司命攒着她的手道,“别的事情等你的记忆完全恢复再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