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破碎的痛苦中沉浮。
楚云枢感觉自己像是一叶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孤舟,在毁灭性能量的余波中翻滚、坠落。肉身传来的剧痛近乎麻木,更可怕的是神魂的撕裂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归于那令人心悸的绝对寂灭。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青金色光芒,始终在他识海的最深处摇曳着,如同暴风雨中不曾熄灭的灯塔。
是青帝心火。
它比任何时候都要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但其核心处那一点源自青帝陛下、蕴含生命创造本源的意志,却在这场与寂灭的正面碰撞中被激发到了极致,散发出一种宁折不弯的永恒意味。
正是这一点不灭的意志,如同最坚固的锚,死死定住了楚云枢即将溃散的真灵,让他保留着最后一丝模糊的感知。
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柔和而坚韧的月华之力包裹着,正在急速飞遁,耳边是苏雨薇压抑到极致的哭泣与呼唤,还有雷狰等人焦急的嘶吼。但他无法回应,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强行拉入了另一种奇特的境地——一种介于生死之间、意识与虚无交界的混沌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外界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而内在的感知却被无限放大。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残破不堪的肉身,看到了经脉寸断、脏腑移位、元婴黯淡、心火将熄……这是绝对的“死”境。
但与此同时,他又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在那引爆星辰屏障、与寂灭光柱对撞的毁灭核心,在那极致的“死”中,确实曾诞生过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生”机!那缕灰白色的、蕴含着生灭平衡意境的能量,如同惊鸿一瞥,深深烙印在了他的感知深处。
“死之极尽……便是生之开端?”
“寂灭……并非纯粹的终结……其中……亦蕴藏着……新生的……种子?”
破碎的意念在混沌中艰难地组合、推演。青帝传承中那些关于生命与寂灭相生相克的古老箴言,与此刻亲身经历的极致体验相互印证、碰撞,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智慧火花。
他回想起自己以医道救死扶伤的过往。救治垂死之人,并非凭空创造生命,而是激发其体内残存的生机,祛除导致其走向死亡的“病灶”,引导阴阳重归平衡。那么,对付这侵蚀宇宙的“寂灭病灶”,是否也可遵循此理?并非要以更强的“生”去强行湮灭“死”,而是……找到那寂灭之中,本就蕴含的、趋向于“生”的“秩序基点”,加以引导、放大,令其内部达成新的平衡,从而从“毁灭”属性,转化为“重塑”或“归墟”属性?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照亮了他迷茫的识海!
是了!青帝陛下封印墟魇之祖,或许并非力量不足以消灭,而是……无法“消灭”!寂灭是宇宙法则的一部分,无法被彻底抹除。陛下的做法,更像是将这位“重症患者”进行“隔离”,防止其“病症”扩散。而自己追求的“造化源心”,或许就是那把能够深入“病灶”内部,进行“微观调理”,引导其“良性转化”的……手术刀?!
就在他心有所悟的刹那——
嗡!
识海深处,那枚一直静静悬浮、与他心神相连的传承星核,骤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共鸣!不再是传递信息,而是仿佛被他的领悟所触动,主动将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更加庞大的意念洪流,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他的真灵之中!
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画面或箴言,而是一种近乎“道”的直接呈现!
他仿佛被拉入了一个超越时空的视角,“看”到了宇宙诞生之初,生命法则与寂灭法则如何从混沌中分化、纠缠、演化;看到了星辰生灭、文明兴衰背后,那宏大而冰冷的能量循环;看到了青帝陛下在最终时刻,并非仅仅布下封印,更是以自身陨落为代价,将一缕最为精纯的“生命源初之光”打入了封印核心,并非为了镇压,而是为了……“标记”?或者说……“接种”?!
那缕源初之光,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又像是在荒漠中埋下的一颗种子,其目的,就是在无尽的寂灭之中,埋下一个可能在未来被引动的、趋向“生”的“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