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舒畅，当即表示恩赏，“既然沈贵人有孕，功在社稷，便即刻晋位……”

“皇上！”皇后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打断了胤禛的话。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缓了缓语气，脸上重新堆起关切备至的担忧神色，“皇上，臣妾是担心……沈贵人这胎息方才月余，最是不稳的时候。此时晋位，难免要操持典礼、穿戴厚重的朝服谢恩，一番劳累下来，万一……万一动了胎气，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恩典和这片大喜之心？”

她言辞恳切，句句仿佛都是为了龙胎着想，“依臣妾愚见，不若暂且缓一缓，待沈贵人平安诞下皇嗣，再行晋封之礼，届时双喜临门，岂不更美？皇上以为如何？”

胤禛闻言，沉吟片刻。他虽喜悦，却也知皇后所言不无道理，子嗣为重，确实不宜在胎象未稳时过多折腾。他点了点头：“嗯，皇后思虑周详，那就按你说的办，待她生产后再行晋封。”

皇后刚暗自松了口气，却听胤禛又道：“不过，有功当赏。既然暂不晋位，朕便赐她一个封号，以示嘉奖。”他略一思索，“沈贵人端庄慧敏，性情温婉，就赐号‘惠’吧。即日起，便称惠贵人。”

“惠”字寓意美好，先帝的皇长子母妃便封号“惠”。

皇后刚压下去的嫉恨又冒了出来，指甲险些掐进掌心。她方才已阻拦了一次晋位，此刻若再反对赐号，便显得太过刻意针对，只得强扯出一抹端方得体的笑容，附和道：“皇上圣明。’惠’字极好，正合沈妹妹的品性。”

下方跪着的采月，在听闻暂不晋位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失落，但听到皇上亲赐封号，又立刻换上满面感激与荣耀，规规矩矩地叩首谢恩：“奴婢代惠贵人，谢皇上、皇后娘娘隆恩！”

采月从长春仙馆退了出来，一路快步回到了藕香榭。

殿内，沈眉庄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窗外，显然是在等待着消息。

见采月回来，她立刻坐直了身子，眼中带着期盼的光彩：“如何？皇后娘娘可说了什么？”

采月连忙上前，将殿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说起碰巧皇上也在那里，当说到皇上龙心大悦欲行晋封，却被皇后以“胎息不稳，不宜劳累”为由劝阻，最终只赐下“惠”字封号时，沈眉庄脸上的喜悦和期待，如同被风吹动的烛火，轻轻摇曳了一下，渐渐黯淡下去。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尚平坦无任何起伏的小腹，指尖隔着薄薄的夏衣，仿佛感受到那份孕育生命的隐秘与希望，眼中难以抑制地划过一丝深深的失落。

晋封位份，不仅仅是荣耀，更是她在这深宫中安身立命、保护孩儿的资本。皇后的阻拦，像是一盆温水，不烫，却让她心底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