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孩子对上号,欢欢喜喜回家吃饭。
没对上号的,开始慌了。
“森森!森森!森森快出来跟奶奶回家!”
温苒靠在姥姥身上,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打眼一瞧瞧出了东西。
喊着‘森森’的老太太面相慈祥,幼时双亲无依,嫁了人才好起来,生了两儿一女个个有出息,就是晚年和小儿子离了心。
温苒掐指算了算,仰头看向姥姥,“姥姥姥姥,她孙子被拐了!”
温大娘一惊,下意识捂小孙女的嘴,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见没人听到才松了口气。
“这话可不兴吆喝!”
万一让人贩子听到了咋办?
霍骁北紧紧握住温苒的小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用空出来的手掐算了一把。
等他算完,温大娘问他:“算出那人贩子的位置了吗?”
霍骁北:“大棚里面。”
温大娘下意识抱紧小孙女,震惊地后仰,嗓音轻飘飘的,“啥?戏班子就是人贩子?”
老太太还在找孙子,找不着孩子,怕得泪都崩出来了。
霍骁北丢下一句:“我把她叫过来。”
就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说了两句什么话,然后指了指这边,两人一前一后过来。
老太太看到温大娘,腿一软就跪下了,“大妹子!”
温大娘惊得弹跳起来,抱着温苒就往旁边躲,“你先起来,先起来,咱有话好好说,这地不适合咱们商量事,咱走远点再说。”
老太太忙点头,“哎,哎,大妹子我给你拎东西,你带孩子。”
一行四人结伴去了两条街以外,路边有村里人家垒的稭秆垛子,比人还高。
四个人躲在后头,霍骁北在最边上望风。
老太太姓马,马老太比温大娘大个十来岁,今年五十多。
马老太拧着手,一脸着急,“大妹子,你给我算算我家小孙子的下落,多少钱我都能给!”
温大娘摆手,“这个待会儿再说,救孩子要紧。”
“你听我说,你孙子现在没在别的地儿,就在戏棚里,那个戏班子就是人贩子团伙!”
马老太跳起来,“啥?看我不撕了他们?”
她满面怒容,转身就往外走。
温大娘赶紧拽住她,“你别冲动,你听我说,你孙子还在人家手里呢。”
马老太着急得不行,“不就是个戏班子?就那点人我能让他们全和地离开我去吃大粪!”
温苒:“……”
温大娘撒开她,“那你去吧,人家偷了你的孩子能不盯着点?你现在闹出动静来,只怕戏班子溜之大吉!”
这是最后一天唱大戏,戏班子拐了孩子立时换个地儿,想找也找不着。
马老太犹豫了,收回迈出去的脚,“那、那大妹子你说咋办?我都听你的,你给我拿个主意。”
温大娘低头和小孙女对视,片刻后擡起头,“这样,你先回家和家里人说这事,等下午人多了闯戏班子的后台,抓他个人赃并获!”
“到时候咱们那么多人看着,指定叫戏班子跑不了一个!”
马老太听得热血沸腾,但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孙子,抹着泪哽咽道:“那我孙子咋办?他落到人贩子手里挨打挨饿咋办?”
温大娘一挥手,“他没事,你当他是怎么被骗走的?一块棒棒糖就跟人家走了!”
马老太一听怒了,“死孩子!看找回来我不打死他!”
温大娘又道:“不过以防万一,你给我下你孙子的八字,我们派个纸人过去保护他,也监视那边的情况。”
马老太忙不叠报上孙子的八字,温苒在兜里掏吧掏吧,实则从系统里掏出一张黄色纸人来。
纸人是成年人巴掌大小,圆圆的脑袋上用朱砂点了眼睛。
温苒又掏吧掏吧,掏出自己的小毛笔,在纸人肚子上写下马老太孙子的八字。
马老太眼睛都看直了,乖乖,这么小的娃娃也懂神通?
温苒把纸人交给霍骁北,霍骁北从指尖逼出一滴血滴在纸人上。
血滴在纸上飞速蔓延,和肚子上的朱砂八字融合,变形,金光闪过,最后成了龟壳形状。
这时纸人的眼睛忽地眨了眨,接着用力舒展四肢和腰身,就像彻底活过来一般。
霍骁北低声念了句咒语,纸人郑重地点了点脑袋,跳到地上,沿着墙面一溜烟消失不见。
马老太瞅着霍骁北,“你爸爸是叫霍正国吧?”
霍骁北点了点头,“是。”
马老太眼中的惊叹和羡慕几乎要溢出来,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优秀!
不多时,马老太拽着温大娘,“大妹子你去我家,我给你拾掇一桌好菜,你再跟大家说说我孙子的事,就我自己我恐怕劝不住她们!”
她儿子就不提了,她儿媳那里她就没办法交代。
温大娘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一趟马家。
马家在村里的条件属于一等一的,房子推翻重盖,是簇新的二层小楼,小院里还停了两辆轿车。
进了家门,马老太先把孙子的事一说,果然马老头和小儿子儿媳就炸了。
马老头摔了个碗,“你怎么能把孩子丢了?”
小儿子急得跳脚,“娘你多大岁数了?看戏重要还是孙子重要你不知道啊?”
小儿媳拿上衣服就往外走,“现在不是问罪的时间,森森丢了我们得赶紧去找!”
其他人一听,纷纷动起来。
马老太连忙把人拦住,“哎呀你们听我说,孩子现在没事,森森现在——”
小儿媳一把甩开她,黑着脸吼道:“妈,我现在只想找到孩子我不想跟你吵!”
温大娘不得不站出来,“孩子确实没事,我们算出来,孩子现在在戏棚的后台,那个戏班子是人贩子团伙,就是他们拐了你家森森。”
小儿媳脸色更难看,她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她觉得那些算命大师都是骗人的,她二话不说,拉着脸就往外走。
倒是马老头给小儿子发话:“拦住你媳妇儿!”
小儿子也二话不说,把快到院门口的媳妇儿强行抱回来。
“马兆兴我跟你没完!”
一声吼之后,马兆兴脸上多了道爪子印,还滋啦冒血的那种。
马兆兴委屈啊,“媳妇儿你不知道,温婶子是咱村有名的神婆,她算得可准了。”
欻一下,马兆兴脸上又多一道血印子。
马老太心疼得不行,但也知道儿媳这不是无理取闹,她是担心森森。
马老头请温大娘坐到炕上,“大妹子,我们都知道孩子在戏班子手里,为啥不让我们现在去救?”
温大娘把计划讲出来,“戏班子的人现在都在外头吃饭,你们去救也行,人家回头就扯个谎,推到孩子头上,反正他们晌午不在,就不许是孩子自己个跑进来的?”
众人一听沉默了。
你别说?
这不是没可能!
温大娘说道:“等下午,下午还有一场戏,等戏唱完,你们家强闯后台,抓他个人赃并获!”
马兆兴担心儿子,“那森森咋办?人贩子打他骂他不给他饭吃咋办?”
温大娘就道:“你家森森,他是被一根棒棒糖哄走的。”
马兆兴脸色一变,“该!就该让他吃吃苦头!”
话落,他脸上又多了一道印子。
“马兆兴!我要跟你离婚!”
马兆兴媳妇儿痛哭流涕。
儿子丢了,当爸的不去忙着找,反倒信一个骗子的话?
温苒糯糯的嗓音这时候响起来,“婶婶,要不我给你算一卦?”
森森妈恍然擡起头,这年头三岁小孩儿都能骗人了吗?
马家人也是一脸吃惊,三岁小孩儿也能算命了?
妈耶,人家三岁能算命,他们三岁那会儿能记事了吗?
不用森森妈答应,温苒看着她的脸,自顾自断起了命,“你与生身父母不亲,得养父母宠爱,幼时无忧,学业不精……”
森森妈已经听不见别的了,她满脑子都是‘与生身父母不亲,得养父母宠爱’。
马兆兴吃惊地看着媳妇儿,“媳妇儿你不是爸妈亲生的?”
森森妈喉咙发紧,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我亲生母亲未婚先孕,生父身份不详,应该是哪条街上的混混。”
这件事她都是偶然才知道的,她爸妈怕她多想,一直瞒着她不是亲生的事实。
马老太忙说道:“这下你该信你温婶子了吧?她不是骗子,她是有正经道行的,她说森森没事森森肯定没事。”
森森妈回过神来,面色凌厉,“没事就让他吃点苦!我少了他什么好东西了?一根棒棒糖就叫人哄走了!挨揍也是活该!”
马老太动了动嘴,“那恐怕是挨不了揍,你婶子派了纸人过去保护森森。”
马家人听了这话,心下更定了,开始张罗起来席面。
温苒饱餐一顿,在马家的炕上歇了一觉,醒来就听霍骁北说事情解决了。
温苒:“??!”
三岁小孩儿如遭雷劈。
什么?
她错过了大场面?
她愣神的时候,霍骁北给她穿衣服穿鞋,“戏快唱完的时候,马家人拿着菜刀铁锹强行闯进了后台,在戏班的箱子里发现了几个孩子。”
不止有马林森,今天是最后一天,也是最好的机会,戏班子趁机拐了好几个小孩儿。
发现孩子后,当时的场面堪称恐怖,听戏的观众一窝蜂把戏班子的人围起来,等到县城的刑警过来才散开。
散开后,戏班子一群人已经奄奄一息,有两个还当场咽了气。
然而这也没法追责,只能批评教育了一顿。
相比这点‘过错’,抓住人贩子的功劳可是实打实的。
当然这些都是霍骁北通过纸人看到的,他年纪小,去现场的时候压根儿没带他,他就在这里一直照顾温苒。
温苒托腮,大眼睛里闪着奇妙的光彩,“所以,那个森森挨打了吗?”
霍骁北:“……”
霍骁北:“打完了两圈,不久前去了卫生所买消肿药。”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结束了,没成想人贩子团伙带回县城的当晚,戏班的班主就暴毙横死在拘留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