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拉法图王宫大部分区域都安静下来,只有巡逻卫兵规律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宁静。弗洛——或者说,内心深处正在悄然苏醒的赵辰——并未如众人猜测那般在巡逻,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王宫后方一处僻静的训练场。
月光如水,洒在他略显孤寂的背影上。他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柄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黑剑——修罗。剑身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那些仿佛渗入金属内部的暗红血丝,此刻似乎比往常更活跃了一些,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脉动。
弗洛低头凝视着修罗,眉头微蹙。白天餐厅里的对话,尤其是提到“莉亚”这个名字时心中涌起的抗拒与闷痛,以及艾娜尔那句“就算你忘记我也没关系”所带来的强烈悸动,都像钥匙一样,正在试图打开一扇被他本能封锁的记忆之门。
“‘厄咒狱’……”他无意识地低喃出这个陌生的词汇,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个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空白的脑海深处激起了一圈涟漪。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某种强大而危险力量的熟悉感。是因为白天索菲亚科和紫冥提到的“绯门”教会带来的潜在威胁吗?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需要力量,需要找回那些被遗忘的、足以保护眼前这一切平静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修罗的剑柄。一股冰凉而熟悉的气息顺着剑柄流入他的手臂,仿佛唤醒了他体内沉睡的某种本能。他不需要回忆具体的招式,肌肉仿佛还残留着过去的记忆。他脚步微错,身体自然下沉,重心落于后足,反手将修罗剑刃贴于后背,剑镡精准地卡在腰椎凹陷处——赫然是“月落乌啼”的起手式!
虽然没有敌人,但一股凝练的杀意与极致的速度感开始在他周身萦绕。他的瞳孔在月光下微微扩散,视野收束,仿佛在凝视着一个无形的目标。这一刻,失忆的弗洛与曾经的战斗天才赵辰,在身体本能上达到了微妙的重合。
与此同时,在娜蒂的房间里,气氛则带着几分温馨与沉重。
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唯独少了弗洛的身影。
“赵辰哥……是去巡逻了吗?”娜蒂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轻声问道。
“大概吧,”紫冥靠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月色,“他一向如此,习惯独自承担。”
娜蒂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担忧:“如果……如果赵辰哥一直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那隙界的事情……该怎么办?”
紫冥沉默了片刻,声音平静却坚定:“如果隙界真的来犯,我相信,他还是会负起责任的。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即使忘了,也不会改变。”她了解赵辰,或者说,了解那个本质的弗洛。
艾娜尔安静地坐在一旁,双手捧着微温的茶杯,没有插话,只是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心疼。
索菲亚科盘腿坐在软垫上,撇了撇嘴道:“虽然这个家伙打起架来骁勇得不像话,但总让人感觉怪怪的……好像那股力量和他本身有种微妙的剥离感。”
这时,一向思维跳脱、天真烂漫的尤利安晃着双脚,歪着头说道:“嗯?你们难道不觉得,弗洛其实本身,并不喜欢战争嘛?”她回想起最初的相遇,“他好像并不喜欢无意义的争斗。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明明感知到我的身份和力量,但只要他确定我没有敌意,就根本没打算出手,甚至……不太想跟我动手,觉得麻烦。”
紫冥点了点头,尤利安的话戳中了她长久以来的观察。“没错……细想起来,他似乎从来没有主动挑起过争斗,每一次出手,要么是被逼到极限的挑衅,要么是为了拯救身边的人。他并不享受这一切,战争和杀戮,或许从来都不适合他。”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肩负着保护二重身和第九位面家人的重任,他应该……只想像现在这样,在拉法图,过着安静平和的生活吧。可惜,之前的我们……太依赖他的力量,却很少去想他是否愿意承担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