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人已有过肌肤之亲,夫人又如何能对这样我始乱终弃。”
阮秋韵双颊绯红,耳根子也热地厉害,她不再执着从男人身上起来,只勉强维持住岌岌可危的理智,“褚先生同我之事,其中的来龙去脉,褚先生想必自己心里清楚。”
明明拒绝也拒绝过了,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冷暴力也冷暴力过了……还有对方嘴里所谓的肌肤之亲,也不是她主动去贴的去亲的……
书里写着的狠厉冷然的平北王,如今却好似个完全不要了脸面的市井无赖色中饿鬼一样,每次见着自己恨不得便直接往就自己身上扑,看着便如同想将整个将自己拆吃入腹。
妇人心乱如麻。
一时想着正日渐活泼的外甥女,一时又想着书里那个杀人如麻平北王的性子,一时又想着方才平北王说的话……
那些这几日刻意压下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惊惧,怒意,担忧,茫然……各种复杂的情绪错综交杂,逐渐杂糅了一团的乱麻,只把她冲的头昏脑胀,神思不属。
褚峻垂眸细细地看着夫人的神色,对于夫人的拒绝并无任何异色,只紧紧地揽着妇人柔软的腰肢,平静道,
“赵女郎如今也不过及笄之年了……”
怀里妇人幽香柔软的身子一瞬间紧绷。
褚峻唇角轻扬,继续娓娓道,“这么多年在赵府多受冷落。这未来的相看还有婚嫁之事,身侧若无亲近之人守着,想来亦是无人会为赵女郎过多绸缪的。”
郎君伸手捋了捋贴在夫人脸颊处的鬓发,又垂首怜惜地吻了吻,嗓音里带着笑,“夫人夫婿已逝,如今世上也唯有赵女郎这一个亲眷了。难道夫人真的舍得离开赵女郎,回到云镇卫家吗?”
她当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外甥女,甚至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将外甥女带在身边……可是……
阮秋韵满脑子混乱,只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贪食的兔子。而不远处的道路上正有人拿着鱼竿,钓着一个香甜可口是胡萝卜,引诱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只待自己再多走几步,就会落入猎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怀里的妇人陷入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当中,褚峻见好就收,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搂着绵软幽香的夫人又是温存了一番,才笑道,“今日夫人乔迁之喜,褚某应该给夫人送贺礼才是。只是这贺礼兴许迟了一些,褚某改日再给夫人送过来。”
阮秋韵并没有记住他的这话,翻涌的情绪再次因为男人徒然的举动而濒临溃散……
赵家是清贵之家,最是看重规矩,晨昏定省之事,次次不可少。
即便嫡母叔母这些时日对自己态度转变,可赵筠却也还是不敢在这些事上拿乔,她如同往日一般,早早便起了床,梳洗打扮来到了嫡母的正院。
来到正院时,五姑娘赵笙也早就已经来到了,见三姐姐赵筠缓缓走过来,她眸光在对方穿着的发饰上看了几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有些不乐意地移开了眸光。
跟在赵笙身后的依旧是之前那位老嬷嬷,权嬷嬷看了眼自家生闷气的五姑娘,又笑着对着赵筠福身请安。
“三姑娘安好。”
赵筠看了眼恭敬垂首的权嬷嬷,抿了抿唇,轻轻颔首,然后径直来到了赵笙跟前,长幼有序,赵筠作为府上的三姑娘,按着家里的规矩向来是站在赵笙前面的。以前也是这般,只是赵笙瞄两眼赵筠身上的衣服,只觉得心里更气了。
她小声地嘀咕,哼唧唧,“我先来的,你怎么站我前面。”
赵筠无奈,侧着身子,偏过头睨了她一眼,“那你上前面来?”
赵笙像被踩着尾巴的貍奴一样,眼睛瞪大,“长幼有序,你站你的!”
她要是站前面,待会进了嫡母的院子,被嫡母看到了,肯定是会被训斥的。
这样别扭的姿态让赵筠忍不住笑了笑,赵笙显然也明白自己闹了笑话,耳根子绯红,见嫡母院子里头有下人出来了,忙道,“看什么看,你还不快些进去。”
赵筠憋着笑,眼眸里似淬着星子,闻言也不再看她,擡脚就朝着嫡母院子里走去。
夏氏正坐于堂上,见两人进来,目光也同样在赵筠身上的发饰上,眸光闪了闪,让两人坐下笑道,
“三丫头头上的发饰倒是不曾见过。”
赵筠正坐下,闻言怔了怔,抿唇笑道,“这是姨母送女儿的及笄礼。”
夏氏闻言,笑着颔首,“阮夫人挑地好,这梅花簪子,正正是适合三丫头这样才及笄的女郎。”
嫡母的态度极为和颜悦色,虽然这几日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可赵筠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又是抿唇笑了笑,道了句母亲说的是。
一来一去的寒暄,表面看着十分和煦,终于到了时辰,大房的女眷又浩浩汤汤地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其他两房的女眷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地早,待嫡母和长姐福身问安过后,赵筠习惯性去忽视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行完礼后就在后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两位叔母刻意温和的关怀一成不变,赵筠心里只觉得腻味儿,却还是起身笑着对两位叔母道谢。
今日老夫人罕见地留饭,坐了一会儿,底下几个姑娘便就被打发了去偏厅里用朝食。
看着家里的几位女郎依次离开,老夫人撚着佛珠,看向一侧的大儿媳,轻声询道,“老大家的,这三丫头的婚事,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章程?”
夏氏看出了老夫人是刻意将家中几位女郎支开的意思,却没曾经支开的原因竟是为了询问三丫头的婚事,她思索片刻,还是苦笑坦言道,
“不怕婆母责怪,儿媳亦是有些不知…”
平北王登门,还奉上了及笄礼,这对于他们这种四品官的官宦人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事了。
按着规矩来说,四品官宦人家的庶女,一般是同同品阶家的庶子亦或者年轻的举子结亲。
可没想到这个规矩在自己那个庶女身上,却是有些让人犯难了。
那位容貌美艳的阮夫人和平北王究竟是何种干系,她也有些摸不清,可观那日平北王的言行举止,其对于阮夫人的看重,却是不加掩饰的。
而三丫头是那位阮夫人是亲外甥女,看着也是极疼爱了,这若是照着规矩来,那位阮夫人以后若是有个大造化,恐怕她外甥女是名声也是水涨船高……
赵筠及笄那日发生的事,赵老夫人也听几个儿媳提起过,闻言凝眉沉思了片刻,道,
“亲外甥女的婚嫁大事,作为亲姨母也自是有权力过问的。”
“母亲的意思?”
老夫人最后拍板道,“既是三丫头的姨母,也自是同我们赵家有亲,选个合适的时候,请那位阮夫人到府上一叙,也正好说一说三丫头的婚事……”
姜还是老的辣。
夏氏也觉婆母这个主意甚好,闻言也忙笑着应了下来,“母亲说的极是。”
……
一觉醒过来时,阮秋韵只觉得整个脑袋还是混沌的,窗牗帐帘彻底遮着,里室一片昏暗。
阮秋韵随手掖开,在床榻上坐了起来,春彩见夫人醒过来了,忙将铜盆至于面架上,“夫人。”
“春彩,早。”
“夫人,早。”春彩见夫人下了床榻,拧着面帕笑道,“想来夫人昨日是累着了,今日才睡地这般沉,王嬷嬷已经在伙房准备朝食了。”
身上衣裙带着褶皱,妇人敛眸垂首看了眼腕部的痕迹,另一只手忍不住蜷起复上,只得有些若无其事道地嗯了一声。
没有点灯,窗牗也只留着夹缝,屋子里太暗了,妇人赤脚踏在柔软的氍毹来到窗牗旁,将窗牗彻底打开,而春彩也将烛火点亮了。
“奇怪,这梅花是哪里来的……”
身后传来小姑娘惊讶的喊声,阮秋韵循声看了过去,却见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瓶红梅花左右端详,嘴里还喃喃自语着。
红梅花放在里室的一个木质架子上,白色的瓶子,极为显眼,阮秋韵怔了怔,干燥的嘴唇抿了抿,浅笑道,
“春彩,我有些饿了,你能不能去伙房看一看嬷嬷朝食准备地怎么样了?”
正打量着的那束凭空出现的梅花的春梅回过神,应了一声是就放下手里的花瓶朝着门外走去。
花瓶又被摆放在了木架子上,开得正艳时被摘下的艳丽梅花层层叠叠,妇人缓缓走近,昨夜以为没有听清的话,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今日夫人乔迁之喜,褚某应该给夫人送贺礼才是,只是这贺礼兴许迟了一些,褚某改日再给夫人送过来……”
这不是贺礼。
那贺礼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