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

一成醒来时觉得有些头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冷。他向窗外看去，窗外已经暗了下来，偶尔经过一些人家，都已经亮了灯。自己的家里这个时候应该也是温暖的，有慈祥的奶奶和热闹的清子。在决定与她在一起前，他曾下定决心，如果以后他有了自己的家，一定会努力也让那个家很温暖很安稳，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但是……事实证明，他并不能让自己珍惜和爱护的那个女孩子有这样的感受。虽然他们眼下并不是家人，只是男女朋友，但是他足够认真，他愿意陪她经历成长和喜悦，经历收获和挫折，他希望无论快乐或悲伤，他们两个人都能携手面对，成为彼此的力量源泉，成为彼此的坚定信念。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她并不愿意将所有的事情与自己分享，不愿意自己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兴许是她还太年轻，又或许是自己太年轻，两人的感情里承受不了这样沉甸甸的默契与承诺，他觉得很沮丧，也觉得失望，对自己失望，也对两个人的感情失望。

回到家的时候，清子和奶奶都已入睡，一成洗漱一番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很快便入睡，但身体已休息，脑子里却越发的忙碌，像是做梦，又像是不由自主的回忆，忙碌地穿梭在各个场景之间。

梦里有爸爸妈妈，有清子，还有小女，一时是小时候几乎已经被他淡忘的美好时光，夏日的傍晚，他和妈妈吃着西瓜看爸爸在后院打球，爸爸比他更高瘦一些，身手矫健，偶尔转过头来朝他们开心地笑着。一时又转到秋季的午后，软软的草堆上，小女躺在他的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朵，恬淡美好。

他历来醒得很早，坐起身来看见窗外天气灰蒙蒙的。原以为昨晚又会做让人讨厌的梦，但没有想到整晚脑海里都播映着远去的美好画面，只是再美好不过也是梦而已，醒来却仍然会觉得疲累。哪怕是整晚的美梦，清醒后仍然是叫人不愉快的。

起床却发现清子竟然也起得很早，听到他打开房门便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起一些？”

“她已经恢复了，都记起来了。”一成淡淡笑道。

“那太好了！”清子抚着胸口，她担心极了，生怕她们之间友情就这么被遗忘了，更怕她和哥哥这般美好的感情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但她见哥哥神色寂寥，有些忐忑：“那……那绘里的那件事情她原谅你没有？”

一成抿了抿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啊？……那你怎么就回来了？没有原谅你，那你不是应该再继续努努力嘛？”清子有些诧异，怎么能事情还没有解决就自己跑回来了，这可不是哥哥的作风。

她疑惑问道：“你们吵架了？……但是……如果她生气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怎么说都是你的不对，总要和她好好说，要不你再去一次？”清子期盼看着他，小女能想起来对哥哥来讲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上苍都这样帮忙了，他自己更应该加油才是。

“我……我和她……我和她吵架了吗……”他有些困惑，他似乎没有什么吵架的经验，吵架不都应该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么？但他们显然并没有。

“啊？……什么嘛！你们吵没吵架你问我？”清子不可置信，小女恢复了，莫不是哥哥变傻了。

“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心里乱乱的，你让我自己安静一下，一个人想一想吧。”他转身下楼去，没有吃早饭便出了门。

清子定定地坐在桌子边，有些诧异。在她的记忆中，哥哥从来没有不吃早饭过，他一贯对于日常健康的生活规律严格恪守，遵循程度已经几乎到了令人发指。他认为早餐很必要，夜宵很多余，因此早上时间再紧张都要吃早餐，晚上宁可饿死也不会吃夜宵。但是今天他不仅没有吃早餐，她还看见垃圾桶里有一杯泡面的残骸，应该是他昨晚吃的，实在是反常极了。

她忍不住给小女打了个电话，小女不在家，寒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她和朋友去文具店了。藤真接的电话，想了想清子决定向藤真打听一下。

“健司哥哥，我哥昨天半夜回来了，他说小女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是啊……”

“嗯……然后……然后他们是吵架了吗？为什么我哥昨天会突然跑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