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细究下来,他不过是个连躯壳都没有的散魂。
到现在他都不清楚为何会以系统的身份绑定她,待完成任务,又会去往何处。
或许魂飞魄散,又或许归于来处。
并无定数。
但思虑之下,他终是瞒下顾虑,只道:“无需担心,不论去何处,终会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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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温鹤岭带着截下的请帖来了客栈。
数量少得可怜。
他们按照请帖上提到的人追查下去,发现不少端倪——这些请帖上提到的仙家,要么都已经衰败到没人了,要么是些找不着人的空帖,要么就是温家支脉里负责杀敌平乱的远亲。
笼统看来,不像是结契大典的请帖,倒更像是为了捉住谁的陷阱。
桑褚玉起先没细说魔物的事,但看过这些请帖后,温鹤岭自个儿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请帖都已查尽。”他将其中一封帖子按在桌上,面色凝重,“你要找的魔物,到底是谁?”
“不知道。”桑褚玉实话实说。
天显境的王都偏北,但因与小仙洲靠得近,常年受充沛灵力蕴养,四季如春。
温鹤岭便在这暖烘烘的太阳底下静坐许久,久到高悬的太阳偏斜至山际,微凉的夜风从窄窗漏进,也未曾说过一句话。
桑褚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当他离开时,在房门口顿了步。
他未曾看她,只道:“我会将请帖上的支脉子弟——不论性情样貌——一一写在簿册上,尽快送与你。”
搜集那些人的信t息,正是为了让她能制出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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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的事,与原著里写的大差不差。
温家包揽了结契的事,但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桑褚玉一心在伏魔上,对此浑不在意。
倒是孟行微,每日都要皮笑肉不笑地固定骂上几句。
期间温鹤岭也来过几回,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概是与他爷爷吵过两回。
不过见着她时,神情又会缓和许多。
除了结契一事,他还往御兽宗、百药谷去过几趟,找来了不少喂养灵兔的东西。
光是仙草,他便在闲暇里找了一百多种。又依着两只兔子的口味和反应,从中挑挑拣拣了十多种它俩最爱吃的。
许是因为此事,两只兔子与他亲近了点儿。
不过也只些微一点。
虽然占了他的一半妖气,但因他总冷着张脸,那两只灵兔对他的喜爱有限。
所谓的亲近些许,也不过是不会见着他就躲了。
尤其是那只爱睡懒觉的灵兔,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却学走了他的八成脾气,除了桑褚玉谁也不爱搭理。
一双圆溜溜的眼,愣是透出些瞧谁都冷淡的意味。
只要他靠得稍微近些,它便会默默转过身,草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就安安静静地蹲在桑褚玉的肩上,冷冷看着他。
温鹤岭本来觉得自己对这两只兔子并无多少喜欢。
但看见它心有排斥的模样,尤是桑褚玉为此提醒他别靠得太近,以免惊着它时,他还是不免一怔,心也仿佛叫苦水泡了遭,胀着说不出的闷意。
当天夜里更是彻夜难安,第二天与老祖君惯例吵过几回后,天没亮就离开了温家,赶在日出前去了趟御兽宗,想法子找旧友买了些百年才生一茬的灵草。
如此喂了十多遍,那兔子才勉强不躲着他了。
便是这微乎其微的变化,也叫他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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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仙洲的第十天,桑褚玉开始着手准备结契。
按照原文写的,温家会让人去太衍剑派接女主。也是把人接去温家了,剑派其他人才知晓温家有意瞒着此事,但事将成,哪怕怒火中烧也到底忍下了。直到后来出现邪魔伤人的事,才彻底将怒火撒出来。
而现在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凤雀云辇哪怕出了温府大门,也离不开幻境。
结契虽是假的,温鹤岭仍是在云水间请绣仙用彩雾水蚕制成的锦缎,又引赤乌金辉、太阴月华做线,赶制了套喜服出来。
直到看见这套裙袍,桑褚玉才知晓此事。
她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套堪称光艳绝伦的喜服,又默默看向一旁绷着脸的温鹤岭,不吭声。
温鹤岭被她盯得极不自在,将早想好的解释在心底重复几遍,才面色淡然地说出口:“若太草率,未免引祖君生疑。”
这样么?
桑褚玉又看向那流光溢彩的裙袍。
的确有些道理。
但会不会太夸张了。
而且穿成这样,她怎么跟魔物打。
不等她开口,温鹤岭就又从芥子囊中取出一个锦盒。
“顺手另做了几套。若不方便示人,私下里穿也可以。”
桑褚玉接过,打开。
里面是几套精致小巧的袖珍裙子,还有不到手腕粗的系带。
同样是拿彩雾与水蚕丝做的,不过色彩没那么张扬,平日里穿也适合。
她拈起其中一套,眼中带进几分疑色:“给兔子做的?”
“……嗯。”温鹤岭应得不大自然。
这些衣服做得极为可爱,桑褚玉拈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到了夜里,又拎出来给两只兔子试穿。
一套一套地换着试,直到快到凤雀云辇来接的时辰了,她才将东西一股脑儿收了回去。
好在那喜服看着繁复,穿在身上轻如羽衣。她又按照平日里的习惯稍微改了下,以更方便行动。
天光渐明,外面忽有人敲门。
她制的傀儡已陆陆续续送进了温家幻境,孟行微早前说会来接她,她便以为是凤雀云辇到了,上前开门。
来的并不是大师姐。
“怎么是你?”她看向门外眉眼带笑的人,仅一眼就移开视线,转身去摆弄桌旁的傀儡女侍,“温鹤岭那儿已经忙完了么?我这儿也快了,调整完傀儡便好。”
“阿玉。”
桑褚玉突然停住,手僵停在半空。
身后那人道:“你方才,是在与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