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慢慢向着大阵走去,等他刚走进大阵,一股意志将他笼罩在其中。夜幕低垂,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实质的铅块,朝着夜千羽的四肢百骸碾压而来。那股无形的压力带着令人窒息的威严,如同远古神山当头压下,让他骨骼咯吱作响,每一寸肌肉都在呻吟,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艰难。
就在这股力量即将将他的意志压垮之际,夜千羽体内深处,仿佛有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巨兽猛然苏醒。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灼热暖流,自丹田气海轰然爆发,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那暖流初时微弱,随即迅速壮大,带着开天辟地般的苍茫与霸道,在他体内奔腾咆哮。
他的皮肤下,隐隐有金色的纹路浮现,如同古老的符文在熠熠生辉。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与那笼罩下来的无形压力悍然相撞。空气中发出沉闷的爆响,夜千羽的黑发无风自动,双眼之中,仿佛有星辰生灭,有混沌翻涌。
那是属于盘古血脉的无上神威,是开天辟地、创造世界的原始力量。此刻,这股力量在他体内被彻底激发,如同苏醒的巨龙,张开狰狞的獠牙,要将一切束缚与压迫撕得粉碎。夜千羽紧咬牙关,身躯微微颤抖,却屹立不倒,体内的金色洪流与外界的无形压力激烈对抗,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充满了不屈的战意,仿佛要与这天地间的威压一争高下。那些精血慢慢融入夜千羽的血脉之中……
盘古精血融入夜千羽血脉的刹那,仿佛混沌初开的惊雷在他体内炸响。那不是撕裂的剧痛,而是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金色洪流顺着血管奔涌,所过之处,凡俗血脉如冰雪遇骄阳般消融,又在洪荒神力的淬炼中重塑。
他周身毛孔渗出星辉般的光点,骨骼噼啪作响,竟透出玉石般的温润光泽。丹田气海轰然扩张,原本凝滞的灵力化作奔腾的江河,裹挟着开天辟地的苍茫气息。眉心隐现金色神纹,似斧似盘,隐有混沌气流萦绕。
当最后一缕精血渗入心脏,夜千羽的瞳孔骤然化为暗金色,周身无意识散逸的威压让空间泛起涟漪。他的血肉筋骨已非凡俗,每一寸肌肤都流淌着洪荒初祖的神性,血脉源头处,仿佛有沉睡的巨人睁开了眼眸。此刻的他,既是夜千羽,亦是行走于天地间的盘古传承者。
随着盘古精血彻底融入血脉,那股意志突然消失,紧接着一道洪亮的声音传入夜千羽的脑海:“资质过关!”
夜千羽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继续向着阵法中走去,没走几步,他突然眼前一花意识陷入混沌在清醒过来,夜千羽已经成为古代农村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前生的记忆全部消失,他只记得自己就是这个村子里一个普通的孩童。
夜千羽的童年是浸在槐花香里的。村口那棵老槐树不知活了多少年,枝桠遒劲地探向青砖灰瓦的屋顶,每年谷雨一落,细碎的白花便簌簌落在他粗布短褐上。他总赤着脚在田埂上跑,脚趾缝里嵌着新翻的泥土,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太阳晒得麦色的小腿。
村西头的二婶常说这孩子眼神亮得像山涧的星子。别家娃还在玩泥巴时,他已会蹲在河边看鱼群游弋半日,指节捏着草根画出水波流动的弧线;夏夜听着蛙鸣数星子,非要问清牛郎织女隔着几条银河,惹得晒谷场的老人笑着敲他的光脑门。
十三岁那年发大水,他背着半篓草药蹚过齐腰深的水给邻村的阿婆送药,回来时在渡口捡到本泡胀的《论语》残卷——那是从上游官船漂下来的松烟墨香,洇湿了他整个少年时光里的晨昏耕读。此后每个月夜,他便揣着那卷书爬到老槐树顶,借着流萤微光逐字辨认,衣袂被风掀起时,倒真像只栖在枝头待飞的幼鸟。
在村外有两间茅草房,那里住着一个瘸腿壮汉,他靠着进山打猎生活,从来不跟村里的人打交道。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夜千羽天天跑去茅草屋那里,跟着壮汉进山打猎,跟他学习一些拳脚功夫。
村里人都说夜家这娃心野,留不住。他却总在帮阿爹打完最后一捆麦子后,默默把镰刀磨得锃亮,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眼底盛着比星空更辽阔东西。直到十五岁那年深秋,一队军人路过村口茶寮,他攥着磨秃柄的镰刀站在槐树下,看那些玄色披风掠过尘泥,忽然将《论语》残卷塞进怀里,转身对追来的阿娘深深磕了三个响头,在母亲满脸的泪水下,跟着军队离开了那个从小生活的村子……
夜千羽初入军营时,只是个握着锈铁枪都发颤的小兵。那年冬夜,他裹着单薄的灰布袄在校场值哨,朔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冻得牙齿打颤,却死死盯着远处帅帐的灯火——那是他见过最亮的光。
次年春战,他所在的百人队被蛮族铁骑冲散。看着同伍的弟兄倒在血泊里,他红着眼捡起断裂的枪杆,在尸山血海中劈开一条生路。当他浑身浴血扛着军旗爬回阵地时,偏将拍着他的肩说:\"小子,你这命是从阎王手里抢来的。\"
自此,夜千羽成了军中最不怕死的兵。奇袭时他总第一个攀上云梯,对阵时,他总是冲在前方。某次战役,主将中伏,他率三十死士死守断后,硬生生拖到援军来援。战后清点人数,只剩他与三名伤兵倚着断墙喘息,甲胄上的刀痕纵横交错,像极了他背后那道从左肩延伸到腰际的伤疤。
十年间,他从伍长升到校尉,又凭一场夜袭敌营的奇功擢升将军。昔日握不稳枪的手,如今能挽强弓射落百步外的雕;当年仰望帅帐的小兵,终在三十岁那年,于洛水之畔接过了鎏金虎符。
受封大将军那日,他站在点将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十万将士,忽然想起初入军营的那个雪夜。只是此刻,他身披紫袍金甲,腰间佩剑映着日光,帅旗上\"夜\"字猎猎作响。
可他不知道,他在边境征战的这十几年,时维末世,天灾人祸接踵而至。皇城深宫之内,管弦丝竹昼夜不息,帝耽于酒色,终日与后宫佳丽游宴,大兴土木建造瑶台琼阁,国库金银尽耗于奢靡。朝堂之上,奸佞当道,权相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忠良之臣或遭贬谪,或被构陷下狱,冤狱遍于国中。
连续三年大旱,赤地千里,田畴龟裂,禾苗尽枯。春无播种之力,秋无颗粒之收,民间粮仓皆空。初则易子而食,继则父子相啖,流民塞路,死者枕藉。树皮草根剥掘殆尽,饿殍遍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地方官吏非但不赈灾,反趁机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层出不穷。百姓卖儿鬻女,犹不能完税,遂相聚为盗,啸聚山林。官道之上,盗匪横行,商旅绝迹,城郭空虚,烟火断绝。疫病乘虚而入,蔓延四方,生者十无一二,人间惨状,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