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
她总不能说和你相比, 我的童年生活真是精彩极了,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游艇,更不知道喷气式飞机是什么, 我拥有的实在是太少,每一样新鲜的事物都能带给我快乐。
即便知道盛嘉宜不悦, 但徐明砚还是把他想说的话讲完:“需要我们去奋斗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有些长辈希望我们多把精力花在玩乐上,而不是用在如何改革集团管理上, 因为糟糕的改革往往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但徐令川不一样, 身为五六十年代的亚洲首富, 他在1980年去世,生前和各方势力都交好, 死后也极尽殊荣,以国礼下葬。他很早就认为时代即将发生巨变,全球商业模式即将改写, 对于后辈,他催促他们多出去学习。
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那就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不是困守在家族企业中,继承一辈又一辈传承下来的陈旧理念, 毁掉家族数百年累积下来的荣耀。
这就是为什么徐明砚没有接手家族企业的原因。”
盛嘉宜沉默着喝了口纯净水。
她脑中忽然浮现出曼仪。
郑安容说她没有演好曼仪,而明明她应该是最能演好她的人,郑安容说:“嘉宜, 你不能把曼仪和安明看作你和程良西, 你认为他们两个之间的隔阂仅仅是因为安明有妻子吗?不是这样, 曼仪身上除了留着和安明一样的华人的血,和安明没有任何共性, 但正因为她认为她与他是一样的,所以当她看到安明的那一刻,她产生了某种情感。”
“一种,关于自我和他我的意识。”
盛嘉宜当时没听明白,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搞懂郑安容一天到晚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对于研究哲学有着极大的兴趣,喜欢神神叨叨一些抽象的概念。
但她此刻忍不住思考曼仪的情绪,这是她平常绝对不会花费精力去想的东西,盛嘉宜的高学历也帮助提高了她对剧本的阅读能力,除了郑安容这种神神叨叨的剧本,其他电影的人物根本不需要她如此去叩问自己的内心。
徐明砚以为她不开心,把车速降下来一些,偏头问她:“生气了?”
“没有。”盛嘉宜闷闷道,“我不喜欢拍戏。”
“那就不拍。”
“不能不拍。”她说,”解约费很贵。“
“多少?”
“一个亿吧。”
“也还好,你想解约吗?“
盛嘉宜摇摇头:”不想。“
她的目光划过他的手臂,终于看清了他手腕上那块精密的机械表盘,Royal Oak的Ref. 25554系列,银灰色金属表壳在暗处闪烁着幽微的光芒,自亮相巴塞尔钟表展后,八年间这款手表只生产出270枚,平均每年生产三十几只,一经发布,便由散布于全球各地的超高端买家抢购,即便有价也无市。
盛嘉宜能认出这块表,还要多亏了赵士荣总是在她耳边念叨想要这么块表。
她那位大老板说如今东南亚的大富豪,尤其是银行家都爱戴Royal Oak手表,拿出去比起劳力士要有面子的多,他也要搞一块,到时候去曼谷去新加坡谈生意的时候就露出来,展现自己的财力。
“其实我老板对我挺好的,解约的话我很难再找到这么通情达理的东家了。”盛嘉宜笑了笑。
“当演员是不是很辛苦?”
“不算辛苦。”盛嘉宜诚实道,“至少我不算辛苦,大部分时候我一个月就能赚到几百万,算上工时和报酬,我已经胜过香江99%的人,这个世界上有的是比我辛苦但收入低的人工。”
“难怪盛小姐不想解约,这可比许多生意人钱来得快。”
“挣钱不容易,一个亿的卖身契也不是白签。”盛嘉宜伸手把跟前的遮阳板拉下来,挡住逐渐灼热的日光。
烈日高悬,从离开出发地那座小城后,盛嘉宜再也没有在沿途看到任何成规模的市镇。
凋敝的道路一直向北,绵延不绝,越往边境,就愈发荒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空气里蔓延焦灼,远远有硝烟味飘来。
接近中午,两人终于看到了道路的尽头,巨大的路牌横在中间,几辆越野车停在后头。
车速减缓,越野车在路障前停了下来。
有人绕开军车小跑而来,敲了敲窗户:“MR.xu?fro Sgapore?”
徐明砚往后一靠,让出了身后的盛嘉宜。
她这张脸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通行证。
对方立刻打消疑虑,比了个大拇指。
徐明砚没搞懂这个手势的意义在哪里。
“Tu es super belle!(真漂亮)”金发碧眼的鬼佬大声夸赞。
“rci。”盛嘉宜甜甜一笑。
“把车,停这里,我带,你们去。”他又用中文磕磕绊绊说。
徐明砚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