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
山顶零零散散坐着几个白人鬼佬, 正握着啤酒瓶坐在野餐毯上,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有几个僧人站在暗处,身影淹没在断壁残垣之间, 唯有身上一袭红色袍子隐约可见。
徐明砚把盛嘉宜放下来,拉着她坐在倾倒的石墙上。
“在这里等等。”他说。
“我都不知道您还有这样闲适的心情。”盛嘉宜靠着他坐下来, “商业大亨才不是你这样,徐先生。”
“那是什么样?”徐明砚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盛嘉宜也捧着脸和他对视。
很奇怪的是徐家是在旧金山发家的海外华裔豪门,身为第六代继承人的徐明砚竟然没有任何白人血统。
黑发黑眸。
他总是一副慵懒随意的样子, 像是尚未来得及在名利场大染缸滚上一圈的样子。
这样的他很容易让人误解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公子。
——如果他在商界的动作不那么狠戾的话。
“大亨就是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一秒钟关系着上亿美金的流动, 如果追女人的话就给她买东西,让助理陪她shoppg, 给信用卡给她随便刷,送她车子房子还有包包,总之很豪气啦。”
“你怪我没有给你信用卡?”徐明砚闻弦歌而知雅意。
“当然不是, 我不是这样肤浅的女人。”
“那么请问不那么肤浅的盛小姐喜欢什么?”
“钻石。”盛嘉宜眼睛亮晶晶的,像猫一样狡黠“我喜欢漂亮的珠宝。”
女人玩奢侈品也分等级,包包比不上成衣,成衣比不上高定,高定又比不上珠宝钻石, 顶级的宝石价值不比半山豪宅便宜,盛嘉宜最缺华美的名钻。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就像是一种收集癖一样, 把闪着光的物品收入怀中, 但如果那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珠宝, 她宁愿不要,人造的终究比不上天生的。
”盛小姐可真是个不被金钱蒙蔽双眼的女孩。”徐明砚慢吞吞道。
盛嘉宜点点头:“是啊是啊, 我就是如此品格高贵,徐少不用再夸奖我了!”
徐明砚找了一些规律,每次盛嘉宜阴阳怪气称呼他徐少的时候,那多半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我知道了,给盛小姐送礼物,要送钻石。”
“你不要送我小于一克拉的钻石,那都是碎钻。”盛嘉宜说,她摊开手,“对了,我的胸针呢?”
她甚至还歪了歪头,一副好奇的样子:“你不是说要还给我。”
“忘带了。”
盛嘉宜瞪大眼睛:“拜托,徐先生,你可是为此而来!”
“下次再还给盛小姐。”他笑道。
“下——”
她的话骤然止住,因为徐明砚伸手,扶着她的脸,示意她的头转过去。
举目是茂密的热带森林,望不尽的树木中间露出吴哥王城遗址里的庙顶石山,暗沉的绿像海一样伸展,那遗址就像是一艘巨轮的桅杆。
地平线上,一轮火红的圆日高悬。
周边的云如火焰般熊熊燃烧,淡淡金光逐渐收拢,那深邃的蓝与红交接,暗色侵蚀日光,夜色如倾倒的帘幕笼罩大地。
日沉山林,月起沧海。
人群爆喝出惊叹,惊起山中一群飞鸟。
鸟群越过遗址,千年吴哥经历斗转星移,依然孑然独立。
盛嘉宜的睫毛微微颤动。
人生总要见一次巴肯山的落日,而这的确是她一生中见过最好的落日。
一只不到巴掌大小的盒子递到盛嘉宜眼前。
“第一次约盛小姐,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希望你喜欢。”男人的话语低沉,盘旋在她的耳边。
盛嘉宜怔怔低头,在天际些许幽光中低头,看到他手中暗沉的蓝色。
比静谧的夜还要幽深,又比最璀璨的群星还要夺目。
那是一颗钻石,裸钻,没有任何装饰,静静躺在黑色的绒布上。
星河流转。
那是和盛嘉宜瞳色一模一样的蓝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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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指针快到十二点时,程良西终于听到外面传来欢声细语。
他刚走到门廊下,便看到盛嘉宜抱着一大束鲜花从奔驰越野车上下来,车内的人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倏然笑弯了眼睛,探过头去,一头浓密的长发垂在腰后,荡漾着月光的皎洁。
一天不到,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很难想象两个人到底在外面做什么。
“晚安。”盛嘉宜对那人说。
夜色挡住视线,程良西什么也没看见。
直到车辆离开,她才抱着花往回走,脸上依然还挂着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