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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家少年(2/2)

“这孩子,一说到这些便滔滔不绝,顾大人请莫要见怪。也是他对顾大人信服至极,不然我这当娘的还不知道他竟有这般谦逊的一面呢。”连夫人也是商人,体面话信手拈来,打趣自己儿子同时恭维了一番顾思衡。

“是我唐突了顾先生。”连彧利落地一揖,顾思衡连称不算。

“今天天儿很不错,听素秋说,如今西山那边的梅花正盛放,你们年轻人要不去走走?”云连氏看了眼一边不语的孙女,笑吟吟地提议,“老身的其他孙儿也去那边玩了,不过因着今儿有客,才拘了初宝……你们也别陪着我们这些女眷了,去松快松快吧。初宝,阿渊和彧哥儿难得来司州,你可要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去玩吧。”

忽然被点名的阿初顿时瞪大了眼,看着她家祖母露出慈爱的笑容,心中那头小鹿都要变成马唰地跑过平原了。

阿奶……还是你会玩啊……他们有彼此还不够吗?让她带着这两个出去?这是玩他们还是玩她啊?

不管阿初心中如何吐槽,表面上还是笑盈盈地应下,一番安排妥当后便带人出去了。年轻一辈离开后,怀德堂又恢复了之前的言笑晏晏。

“到底是百年贵族,子弟的言行都带着贵气,确实不凡。”连夫人缓了过来,性子爽利的她不禁打趣自己,“初见这么出色的男子,我都不敢说话了。这要是年轻个十来年,我估计都错不开眼呢。”

“谁不知表嫂能言善道,是表哥的贤内助,这般谦逊不过是碍着做客我们家而已。”刘氏笑吟吟地换过茶盏,她本就对连彧的印象非常好,现在更满意了。连家虽然从商,但要是连彧有了功名,也不是不合适。“再说了,京中贵人是好,彧哥儿也不差啊。”

“听说这顾家公子年岁不大已在朝中身居要职了,我们彧哥儿还是个白身呢。不知顾家这位,可婚配了?”尽管对方说是替定安侯府送礼,但年礼早就于年前送过,其中有什么内情连夫人虽不清楚,但看那位公子与云家姑娘交流也不陌生,连夫人便想着打听一番。

“倒是不曾听闻已定亲,顾家这样的家族,亲事估计是要陛下过问的。”刘氏略思索一下,印象中确实不曾听闻顾家的消息。他们家与顾家家世有落差,她也从没妄想过攀附,故而她的名册里没有这些家族的信息。

“我们初宝去年进了长宁书院,很是得顾大人指点,这不,那手散漫的楷书如今都能看了。”云连氏知道刘氏心中打什么算盘,之前她是没意见,毕竟自己娘家也不是不好。只是如今嘛……她总觉得没那么容易。

“是啊,看顾大人对阿初也是十分关注。”连夫人娘家和夫家都是商人,最善于观人于微,当然看得出顾思衡的态度变化。那公子眼角眉梢有着与生俱来的清冷傲然,但眼神和言语却又非常温和,除去人品,估计也跟交谈之人相关。

能让一个男人放下身段,一个是权势利益,一个是心仪的女人。

“毕竟是教导过的学生呢。”刘氏掩口笑了笑,轻松歇过这个话题,“对了,成哥儿去岁成婚了,不知新妇如何?”

提起长子,连夫人眉眼都忍不住染上喜意,“新妇是蜀中齐氏,成哥儿那性子你还不知道,成婚前还闹别扭说不要我们给他包办婚姻,这新婚夜看了新娘子倒害羞起来了……”

说到孩子的事,两个母亲便有说不完的事。云连氏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轻刮着茶盏,偶尔插几句话引一下话题。

她看得分明,儿媳是喜欢连彧那孩子。可是……要嫁的是初宝啊。连彧那孩子跟她的初宝一样,看着乖巧随和,实则主意极大,不容易为人左右。太相似的人往往很难成为佳偶,日子总是要有些别样才能过得好,这两人彼此无意如何继续。

不过,她是看破不说破,也不会刻意阻拦,终归都要看孩子们的意思。

真好,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感觉云连氏总算体会到了。当年亲闺女跟丈夫一个样,沉迷书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遇见了个男人便认定了人执意远嫁,没趣得很。像今天这种场面她还挺乐在其中的,可惜年纪大了啊……

云连氏遗憾地啜了口茶,不知道开春后去京城住一段时间她家那老头放不放人呢?

长安城内,元宵盛会刚歇,城中不少慕名前来帝都见识的人陆陆续续地出城归家。

行色匆匆的人群在指定的城门口等候检查,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行人纷纷,更有挂着铜铃的驴子被牵引着走动,不少半大的孩子挎着竹篮子穿梭在人群中兜售干粮,很是热闹。

蓦地,一声尖叫从人群中传来,随后便是男人的怒骂,很快淹没在小贩的吆喝声中,没有引起很大的注意。

胡同口前,眉眼飞扬的美艳姑娘一身玄色骑服,拉扯缰绳安抚□□的棕红色骏马,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人。

男人抱着腿翻滚了两下,骂骂咧咧地诅咒,一时说腿断了,一时又说这是杀人,一双眼却不时瞥向马上的美人,流气的扫视让人不虞。

“够了,不就是要钱么?明明是你自己故意冲出来冲撞我家姑娘的马,现在又演什么?真当我们看不出你的把戏吗?”珍珠立于马前,板着俏脸怒道。

男人面目一狰,霎时大叫了起来,“杀人啊,这骑马撞了人还恶语告状,我腿都断了还能是故意吗?如今我身受重伤,耽误多少活……你们这些贵人纵马行凶,还想要整死我啊……大家快看看,就是这人,撞了人还欺辱百姓……”

珍珠被他这种唱作俱佳的哭诉气翻了,正想怒骂,身边围观的那圈人却纷纷指责她们。珍珠打小在王府长大,何曾经历过这些,不由得怯怯地转头看向自家姑娘。

临安忍下甩鞭子的冲动,阿初曾跟她说过市井泼皮会用不入流的手段欺压讹钱,如果遇到了绝对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说得过就说,不行就直接报官,要控制舆论不能被他们扰乱人言得逞。

临安想也不想,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报官吧,叫大夫。本郡主倒要看看,你那腿是断了还是残了。”

郡主?男人表情一顿,随即捂着腿躺下,“杀人啊,郡主娘娘想要杀人啊……”

“报官便是杀人?这才叫杀人吧!”临安冷笑,纤手一挥,银鞭飞舞。

“不要啊——”一道娇弱的嗓音哭叫着闯了进来,临安手腕一动想要收回鞭子,却被忽然闯入的一抹白影抓住,力度之大差点把临安扯下马。

稳住身势后,临安俯首看去,年轻男子一身白色修身长袍,眉目清秀,正蹙着眉头薄责地看向她。在他身后,一个娇小的姑娘扑到了方才的男子身上,哭着道,“爹爹你怎么了?你别死……我给贵人磕头,求求你高擡贵手,放过我爹爹……”

姑娘不管不顾地跪地朝临安磕头,不知情的还以为临安对他们做了什么凶狠的事。姑娘楚楚可怜的,围观的人群也不由得谴责地看着临安主仆。

“临安郡主,是你纵马在先,撞了人赔礼道歉也是应该,何必咄咄逼人?”

她们咄咄逼人?临安气笑了,“报官便是咄咄逼人?本郡主倒是不知道如今都靠路人评判,无需官府断案了?”

不知道为何,方才男子耍赖行泼临安也不动怒,但眼前年轻人谴责不屑的目光却挑起她压抑的怒火。

“白副将,不是这样的……”珍珠见自家姑娘脸色突变,连忙道,“是这人突然冲出来,撞到我们郡主马前。”

年轻人正是好不容易拿到批文准备离京的白辞,他也没理会珍珠的辩解,只是转身蹲在嗷嗷叫的男人身边,伸出手扶在他脚踝上。

“你,你要干嘛?”哭哭啼啼的姑娘不明所以地问。

“不是腿断了吗?在下恰好懂接骨。”眉眼和善地笑了笑,白辞手下一扭。

咯的一下,男子顿时惊叫,脸色发白。白辞笑了笑,“不是这里吗?那是这里?”

又是咯的一下,男子脸色转青,猛地推开他跳了起来,动作迅猛,“你杀人啊!”

“看,这不好了吗?不用谢。”白辞拍了拍衣服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脸色难看的父女两人。围观的人看到生龙活虎般的男人,哪里还猜不出这是讹人的伎俩,纷纷转为声讨两人。

男人见事败,咒骂着拉了那小姑娘便钻出人群,飞快地逃了。其他人见没热闹看了,也跟着散去了。

“多谢白副将。”珍珠上前施礼,眼带感激。

“要你多管闲事!”临安看不惯他每次看自己都隐约带着不屑的眼神,脸色一沉,冷然地道。

白辞也懒得搭理她,只是淡淡地道,“刚好路过罢了。末将赶着出城,就不打扰郡主纵马的雅兴了。”

说罢,便转身拉着马离去,留下临安气氛地瞪着他的背影。

“拜托,人家好歹是帮了你,你怎么就把人给骂跑了呢?”一个娇俏的姑娘提着裙摆快步走过来,刚好目睹临安呛声的场面,不由得说道。

“我骂他?”临安瞪大了一双美目,这些人都没看到那人看她的眼神吗?分明在骂她,用词还绝对很不好的那种。临安觉得自己也太委屈了,怎么大家都帮着那人啊,“陆子萍你瞎吗?我哪有骂他!”

陆子萍擡头看着临安一脸骄纵,没好气地道,“你这表情就是在赶人啊,亏他还帮你赶跑了无赖。”

“要他管?”临安哼了声,她都要报官了,是非对错难道京兆尹还查不了吗?睨了陆子萍一眼,临安没好气地问,“你怎么会来这边?”

陆子萍一顿,不想说是因为远远看到她被人拦着担心才赶过来,“我路过不行啊。不过,你居然能忍住不抽那人,也是挺意外的。”

“阿初说了,武力镇压也不能大庭广众来做,百姓都喜欢力挺示弱者。”临安往日想抽便抽,反正没人敢说她什么。只是阿初说了,她这样吃力不讨好,反而会让那些有心算计她的人踩着她得尽好处,临安才不要这么伟大牺牲自己名声成就那些人。

陆子萍细细打量,发现她眉宇间确实没有往日的暴躁,由衷地道,“你变了。”

她打小就认识临安,两人关系也算不上差,一路斗气罢了。只是三年前那事之后,临安便陷入了暴躁和骄纵的边缘,把自己的名声弄得极差,京中很多贵女都隐隐排斥她,还有不少她毒辣的谣言,偏偏临安照单全收,一点也不辩驳。整整三年,临安都像刺猬一样,轻易刺伤靠近的人,导致陆子萍又怒又气。但自从进了长宁书院后,临安渐渐变得开朗了,整个人不再敏感脆弱,就像易折的枯木焕发新的生机,变得柔软强韧。

“你不也变了么?没有一看到我就冲上来像只斗鸡一般。”临安好整以暇地俯身,挑眉看着她。

“谁斗鸡啊?我不过是看不惯你被人说又不反驳的窝囊样罢了。”陆子萍杏眼一瞪,挺着胸膛道。

“谁窝囊啊?”临安扬手甩开鞭子,陆子萍被她吓得踉跄后退,差点踩到裙脚摔倒。

“萧予安!”差点出糗的陆子萍气恼地叫道。

“别像个斗鸡般乱叫了。”临安蓦地灿笑,扯了扯马头,高大的骏马踢了踢马蹄,蓄势待发。“走么?去跑两圈?”

陆子萍看着她毫无敌意和讽刺,甚至带着几分顽皮的笑容,晃了晃神。一丝喜悦袭上,嘴角艰难地压了压,才勉强地道,“既然郡主相邀,我就,就去跑几下。不过,输了可别哭着甩鞭子哦。”

“就你?跑赢我再说吧。”临安仰头大笑,双腿一夹马腹,已如离弦利箭般往城门而去。

陆子萍吃了一脸的尘,气得大叫,“赶紧把我的马牵过来,萧予安你给我等着!”

珍珠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郡主把人撩得双颊通红,眼神锐利,忽然就笑了。

京城的初春,万里无云,阳光普照,仿佛已无一丝的阴霾。风雪与寒意散尽,枝头那点初初冒头的嫩芽,开始茁壮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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