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目光平和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此乃兵家古训,亦是处世之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然,更重要的是‘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早地将所有底牌暴露于人前,并非智者所为。真正的实力,当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让人看不清你的极限,摸不透你的虚实,方能于纷繁复杂的局势中,保全自身,谋取长远。一时的胜负得失,与宗门传承、与你自身道途相比,微不足道。”
李墨琤冰雪聪明,闻言顿时明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恭敬地垂下头:“弟子愚钝,谨记师尊教诲。”
宗主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你经此一役,心有所感,正是突破契机。去吧,持我令牌,进入‘风泽鉴境’。能在其中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是!”李墨琤接过一枚流淌着青色云纹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风泽鉴境,乃是云苍宗开派祖师感悟天地风泽之道,以大神通开辟的一处修炼秘境,其中蕴藏着祖师对风属性大道最本源的感悟与传承。她起身,对着宗主深深一礼,转身离去,步伐坚定地走向宗门禁地,准备在那秘境之中,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
另一边,青竹宗境内。
翠竹掩映的清雅阁楼内,淮竹一袭青衫,凭栏而立,目光悠远地望着吴晟逃亡的东方,眉头微蹙,似有千钧重担压在心头。作为东齐三杰之一,皇室变法的坚定支持者,他自然全程关注了天工盛会,也亲眼见证了吴晟那石破天惊的表现,以及其后与百毒阁结下的不死不休的仇怨。
脚步声轻轻响起,大长老凌虚缓步来到他身后,看着淮竹凝重的背影,轻声问道:“宗主,为何面色如此忧虑?可是在为那名为吴晟的散修少年?”
淮竹没有回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抉择的沉重:“凌虚长老,你可知……我与他父亲,有过承诺。”
凌虚沉默片刻,他知晓一些宗主过往的旧事,低声道:“宗主重信守诺,乃君子之风。然……”
淮竹苦笑着打断了他:“然,我青竹宗如今是何光景,你比我更清楚。我离宗数十载,虽搏得些许虚名,宗门却日渐凋零。皇室与天圣教虽与我交好,但他们皆忙于变法大业,各有掣肘,岂能时时护我青竹宗周全?如今我宗门下弟子,已不足千人,传承已然式微。”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奈与痛苦:“那百毒阁,乃是传承悠久、势力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行事狠辣,睚眦必报。我若此刻出手相助吴晟,便是将整个青竹宗置于炉火之上!为了一个承诺,赌上宗门千年道统,无数弟子的身家性命……我,赌不起啊!”
一边是自己对吴晟的承诺恩义,一边是身为宗主必须承担的、关乎宗门存续的责任。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重量,在他心中激烈地拉扯着,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在这无比煎熬、难以决断之际——
“吟——!!”
一声清越激昂、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之声,陡然从竹阁深处响起,声震四野!
淮竹与凌虚长老同时愕然转头。
只见一道青金色的流光破阁而出,悬浮于半空之中,赫然是淮竹仗之成名的神兵——青龙破岳枪!此刻,这柄长枪光华大放,枪身之上雕刻的青龙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龙目怒睁,枪头直指东方吴晟逃亡的方向,发出阵阵不甘与催促般的嗡鸣!下一刻,它竟不等主人召唤,化作一道青金色的龙形光影,发出一声更加嘹亮的龙啸,自主冲破竹阁禁制,如同一头挣脱束缚的苍龙,朝着东方天际疾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淮竹怔怔地看着青龙破岳枪消失的方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充满了错愕、不解,最终化为一声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叹息,喃喃自语:
“老伙计……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是神兵有灵,自行择主?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替他做出了那个他无法做出的抉择?
淮竹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东方天际,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青龙破岳枪的离去,仿佛抽走了他身上的某种支撑,让他显得愈发孤寂与苍凉。